臣要善终: 9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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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

    “兄长若是没有其他要紧事,荣清便先告退了。还与荆侍郎白侍郎有约,不能迟了。”

    他才转身,却听杨驻景又在他身后道:

    “……临行前,姚伏要我当心你。”

    “圣人赐给我弓,赐给你甲,也有许多流言蜚语。”

    “可是你分明清楚,也说了,‘都是外人’;”

    “难道真要为了他们那些卑劣揣测,令你我二人离心?”

    杨大公子这一番剖白已是将话说的不能再说,只差要把心掏出来给人看看;

    时局紧张,事情境况也都越来越差;

    一切都如绷紧了的弓弦,连有挥戈驻景之勇的人也不能安心。

    来边疆本就不是什么好事,他已承担不起更多损失了。

    事情都还未发生,他也就不能做什么;

    可是若是等到弦满而折,万物入局,那就是积重难返之势。

    天地将崩,狂涛卷岸,无人可自保于风雨;

    便是他有再多诚心赤血,恐怕也难以挽回一毫。

    只盼……

    杨荣清却只如没听见般,顿了顿,就离去了。

    ……

    杨二公子回到自己的住处,见到已有人影在窗前等他。

    他心情算不上太好,开口比方才还要难听:

    “我已经答应你们了,为何还是纠缠不休?”

    人影转过身,脸隐在面罩里:

    “哼……近来又要加防,往后可都进不来了。”

    “为什么要来?自然是不放心,不信任你。”

    杨荣清别开脸:

    “做如此龌龊之事,竟也敢要求别人守信么?”

    那人低声笑起来:

    “‘龌龊’……?杨二公子可是还没睡醒?”

    “若是真自心底瞧不起这勾当,起初便不要动心。”

    “你兄长压了你十七年,你爹娘都要牺牲你为他做衬;你不过是想取得原该属于你的东西,为何如此唾骂自己呢?”

    杨荣清冷脸不语。

    “你动摇,我们也并非不能理解。”

    “这事情确实危险,可是一旦成了,你从此就是无双的尊贵了。”

    “隔二三天便进宫面圣的会是你,受赏漆弓的会是你,能得沈厌卿维护的也是你;”

    “若是理想些、圆满些;待到事成,立于百官之前掌无尽权势的也将是——”

    “……住口。”

    “唉,好吧,你要做孝子,我们也强迫不了你。”

    “可是得给你提个醒儿:万事万物但凡染了尘,便任如何描画也不能圆满了。”

    “倘若你背了不悌的罪——放心,只有你知我知——那,‘孝顺’的牌坊,即便是给你送到府上,送到门里,你也未必能受得安心吧?”

    “——唉,全当我多嘴。”

    “事情都是你想、你做,我们不过热心搭个手罢了,何必多言多语呢。”

    “到头来,倒还要遭你的埋怨……费力不讨好。”

    “若非看二公子实在有志而难成,令人扼腕,谁愿意受你的冷眼呢?”

    杨荣清沉默听了半晌,忽然道:

    “你们是惠亲王的人?秦家?”

    那人一顿,语调猝然沉下许多,只是仍撑着副轻浮样子:

    “并不是,杨二公子切莫多想。”

    是了,他没有证据。

    但……

    “与你说了许多好话了,你也该适可而止。”

    “不要妄想还能收手得个干净。那日杨驻景遇袭,你恰好在门前等,你猜他疑不疑你?”

    “说的是天花乱坠,什么兄弟同心……倘若这也能算数,那人人吐出个字来都能在地上砸出口井。”

    “杨二公子自幼聪慧,应当也能想清楚。”

    “…………”

    杨荣清闭了闭目。

    他看见对方腰间的匕首了,他也穿着软甲。

    可是……

    “我会做的。”

    他还是张了口,把那句可耻的话慢慢说出来了。

    那句话梗在心里,就像是团淤泥;

    吐将出来,淤泥就落下来,滩在地上,看着他。

    “……我会的。”

    第96章  “末将杨驻景不敬。烦请宁公公,将此物展开看过。”

    天光薄暮, 还没有全然暗下来,远处地平线上还抹着一点点熹微的青白。

    督军营帐的大小仅次于主帅,门上插一面明黄色的旗帜, 以示御赐权力;

    夕光之中,绸面流着水纹, 暗淡得有些发冷。

    杨荣清是此地常客, 几乎每几日都要到此与荆侍郎白侍郎论文;

    毕竟这二位都位高权重, 当年考科举时又都是簪花游行过的;

    尚年轻就有如此成就,放在哪儿都可称得上一句“不世英才”。

    若非身为主帅之子,只怕即使以忠瑞侯府公子的身份也未必能常见到这二位。

    机会难得, 二公子知道爱惜,自然也无人拦他。

    “可不巧了,二位大人都随主帅巡查去了,您要不……?”

    “我就在此处等。——或是让我进去等,记录下来, 出了事再抓我也不迟。”

    守卫听了他这带刺儿的话,心道果然如他人所说;

    杨二公子进来脾性越来越怪,话越来越少,几乎与父兄都闹翻,只是没人敢说。

    本来面相就薄情,如今整日冷肃着,更显得难以亲近。

    “公子此言差矣……”

    守卫刚要示弱,却见这位白衣公子冷哼一声, 自顾自掀了门帘进去了。

    他阻拦未及, 只好站回原位, 悻悻等着。

    约莫半个时辰,杨荣清才又冷着脸出来:

    “是我记错了, 今日是大巡,还要几个时辰。在下便先不等了,告辞。”

    说罢朝他一拱手,便匆匆离去。

    ……

    “……便是如此了,国舅爷。”

    按时按点,每日在督军帐柜中躲半日的宁蕖拂拂袖上的灰,神色自若讲完了自己在帐中所见。

    其实他该将神色做的沉重些,以示遗憾;

    但盗取驻军图,意图通敌的卖国行径,不是他同情的起的。

    他从宫中来,代表着圣人,代表着帝师,就不能当他自己了;

    既要举止合理,又得显出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自如。

    陛下对此并非没有预料,一切应对措施都已经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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