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欺: 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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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寿不满陛下这等敷衍的态度,拿足了死谏的架势,力辩道:“陛下,万万拖后不得!包括琅琊王氏在内,满朝门阀皆不思进取,处事无官官之心。九品官人法积久生弊,应该变革为更先进的选人方式,扼制士族继续坐大!”

    那些书香世家出身的士大夫,汉末称为“清流”,读书出仕,靠依附权臣才能存活,仅仅是权力大树上的菟丝花。

    本朝却不同,这些衣冠搢绅自身变成了权臣,执掌中枢,宗室王公乃至于皇帝要反过来仰息于他们。

    从前,名士只是皇权的装饰品,而现在,皇权却沦为门阀的装饰品。

    “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

    说着,孙寿以袖拭眼,涔涔落下老泪。

    司马淮连忙叫人给孙寿赐座,上热茶,“孙卿稍安勿躁,朕听命便是。”

    他何尝不知门阀蠹虫,从前做过多少次努力,文砚之,岑道风,一死一伤,皆是铩羽而归,与门阀碰得惨败。

    历朝历代都有威胁天子的臣权力量,却从未有爵位蝉联如琅琊王氏之盛者,他面临的困难是空前绝后的。

    当初立国时先帝邀与王氏先祖王导共生龙床就是错的,“王与马共天下”,名器相予,御床与共,害苦了后面的帝王。

    司马淮深知自怨自艾没有用,打起精神,对孙寿道:“卿且放心,此事朕记下了,心中有数,日后自然会秉公处理。卿乃社稷肱股之臣,朕心中感激,遇见疑难时会咨询孙卿您的。”

    说着又请孙寿休息了会儿,便请内侍送孙寿出去。

    孙寿一噎,事已至,无话可说,只得拂了拂袖子一步三叹去了。瞧那架势不会善罢甘休,还会继续弹劾王氏。

    司马淮目送孙寿背影,其实不希望孙寿过于得罪琅琊王氏。过刚易折,跟门阀正面硬刚的哪一个得好下场了。

    如今朝中可用忠臣屈指可数,他已经失去了文砚之、陈辅等人,目前可用的也就岑道风和司马玖,不想再失肱骨了。

    好容易送走了孙寿,司马淮疲惫地坐了下来,满脸写着沮丧。

    琅琊王氏。琅琊王氏。

    这四个字溢满了脑子。

    他俯身双手撑膝,深深呼吸,尝试静下心来思考当下困局。他强迫自己忘记昨夜那场噩梦,保持清醒的头脑。

    昨日刚刚大封了琅琊王氏。

    王氏一文一武。

    王家人才济济。

    王姮姬和郎灵寂是夫妻……

    王氏无懈可击,唯一的薄弱点似乎就是荒谬立了个女家主。王姮姬困囿在闺闱中无法出现在朝堂之上,现在完全沦为郎灵寂的傀儡,被暗地里控制住了。

    司马淮越试图镇静,越镇静不下来。脑海深处始终萦绕着王姮姬的倩影,斯人昨日跪在面前的秀丽模样,深深烙印在了脑海中。他抓着脑袋,颓废又痛苦。

    最终,他灵光一现,像忽然想起了什么,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迅速来到内殿翻找自己储藏匣,心脏咚咚跳如脱兔,好在最后将那张密密麻麻写满字的纸卷找了出来。

    幸好,幸好。

    司马淮如释重负,情不自禁将那张纸卷抱在了怀里,视若珍宝。

    他擦了擦额角的汗,小心翼翼将纸卷展开,纸质薄脆,部分边缘已有些泛黄发硬。

    好在上面的字迹清清楚楚,即便有些墨晕也可辨认字形,各类草药的形态、功能、剂量极尽详细,端端是文砚之生前亲笔所书。

    文砚之活着时将此秘方交于他,说是放他这一份,放蘅妹那里一份,以防日后再有人中情蛊之毒。

    郎灵寂秘密控制王家小姐的秘药,实际上早已被人破解,解法就在这些密密麻麻的小字中!

    这似乎是对付郎灵寂的杀手锏。

    没了情蛊,王姮姬怎会甘愿留在郎灵寂身边?

    司马淮精神振奋,朗声道:“来人!”

    内侍立即恭敬入内,司马淮道:“前几日御赐的封赏给王氏送过去了吗?”

    内侍答并未,王家这次升迁的官员太多,礼部还在清点赏赐的清单,估计再需要五日才能送到王氏。

    “陛下有何吩咐?”

    司马淮心里有了计较,吩咐礼部把王氏的赏赐召回,他要重新审查一遍。

    第079章 温存

    王氏大封后, 风平浪静,海晏河清,再没发生过什么激烈的变故。

    在休沐的日子, 王姮姬通常和郎灵寂在一张长案上相对处理公文, 点着明煊的蜡烛,他扶颐深思,她亦奋笔疾书。

    既白一事让她和他都默契做了让步, 他们从表面上的针锋相对,变得绵吞, 在日积月累的漫长时光中切磋交手。

    灵魂好像学会了哄骗自己的能力。

    这种关系, 王姮姬愿称之为假性亲密, 即两人虽名义上是最亲密的夫妻,却心存隔阂,疏离冰冷地遵照着约定,不越过彼此的界限, 比陌生人还陌生。

    郎灵寂亦默认着这种关系。

    王姮姬每日在闺阁中批阅牍文,诵读诗书, 抚琴插花, 暮色时分听郎灵寂讲上一个时辰的朝政大事,权当晚课。

    郎灵寂曾在书院做过山长,又是当朝帝师,深知官场奥蕴, 天下大势的复杂格局, 就在他三言两语间讲清楚了。

    王姮姬托腮在灯烛下学着, 眼皮有些打架, 笔尖久停在熟宣上晕出墨点。

    他拿折扇轻轻敲打她脑袋一下,书院先生的模样, “又躲懒?”

    王姮姬挠了挠头,勉力振奋精神,她本不爱囚在书案前皓首穷经,何况是这样更深露重的夜晚,烛火惺忪。

    “累了。”她说,“到此为止吧。”

    “你这样懈怠,如何担得起家主重任,”郎灵寂微微冷笑着,手握折扇,“以前倒装出一副勤奋好学的样子,天不亮就蹲在书院门口骗人。”

    王姮姬忆起前世她女扮男装去书院追他的时光,那时候她可没这么好的待遇,能单独听他一人讲课,常常是清晨抱着卷帙在书院大门口蹲守,专程堵他。

    事过境迁,那种感受早已不在。

    “以前是以前了。”

    她模糊地道了句,不动声色脱离了他身畔范围,松泛着僵硬的筋骨。

    明月当空时候已晚,洗漱更衣,卸掉钗环,再抚几曲琴便该安置了。

    “今日想早点睡。”

    她眯着眼睛打哈欠,一边留意着他的神色,“累死了,想独自睡到天亮。”

    ……重点是独自二字。

    郎灵寂凝视着她的背影,念起书院的那段时光,似乎想再教她一次。他听懂了她言下之意,亦撂下书卷,却不离去。

    因为同房的事,他们发生了很大的争执,最后谁也没赢了,各退一步,维持原状,仍然只在每月十五同房一天。

    他道:“嗯,你睡。”

    王姮姬又去卸掉钗环,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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