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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书摊文学www.laoshutan.com提供的《蚁鸣》 40-45(第7/11页)
他出尔反尔,撕毁和约,迟迟不愿答应。
如何修饰此事,既能出兵支援,又显得师出有名,不至于在枭国那边留下把柄,朝堂由此又争论不休——
李肆这一日又守在静室之外。春日回暖,他也脱下了厚重的冬衣,换上了皇城司的春秋制服,腰佩御刀,窄袖红袍,裹肚护腰,黑幞黑履。衬得他更加宽肩窄腰,挺拔清俊。
他面色木然冷淡地立在花红柳绿的廊下,仿似一尊神将落入红尘,幻化成人,却并没有丢失最后一分不似凡俗的仙气。
他初见官家时的这一户静室,在御书房附近,原是太上官家静心修道之所。太上官家退位后,新官家虽对道法不似他父皇那般精通痴迷,但也信奉一二,自从被神霄真人施法所救之后,更是对真人深信不疑,将神霄真人请进了这里日夜诵经。
官家在朝堂上被百官吵得头疼脑热,心悸晕厥的毛病又犯了。神霄真人请来护国公乔慎作陪,一齐诵经,为官家施法“治疗”。
李肆守在屋外听了一个时辰的吟诵,又对神霄真人十分反感,自己听着也心悸犯晕乎。他有些烦躁地甩了甩脑袋,想将真人尖锐刺耳的诵经声从耳朵里甩出去。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低唤道:“李副使,许久不见。”
李肆回头一看,是许久不见的力士。他现在肚子也不大了,脸也没有以前肥阔,穿着一身像模像样的官服,但腰上系着裹肚护腰——不像司天监的文官,倒像是武官服。
力士上前来跟他互相礼了一礼,本想来找真人汇报,听说里头正在为官家作法,便暂时不敢进了,也只在屋外陪李肆一起站着。
他见李肆盯着自己的裹肚,便低声解释道:“我现在不在司天监,官家命仙师自己建了一支‘仙火军’,我是副将……”
李肆惊讶地又看他一看——什么叫自己建了一军?这每个字他都认识,加在一起狗屁不通!
力士见他疑惑,低声又解释道:“官家忧心枭贼被悔割三镇的事激怒,怕枭贼又南下京师。真人便说可练一支仙火奇兵,随他修习‘五甲兵法’,助以护城。这兵法你应当也听过,便是那时马道长在蚁县……”
力士瞧见李肆的眼神盛怒尖锐起来,慌忙一把拉扯住他:“李副使,可莫生气,可莫生气。”
力士朝一旁的陶实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继续看守,又拉扯着李肆,将他拉得离屋子远了一些。俩人躲在墙后拐角,见四下无人,力士才赶紧将李肆放开。
李肆气得将手都扶在了刀柄上:“他也要学马道长练妖法骗人么?”
——又寻来一批五行属火的人充作兵士,日日打坐吐纳,修炼假道法么?!
力士当然知道马道长喷火的假门道,又亲眼见马道长仙火护体未遂、被李肆一刀劈死,他自己也知这“仙火”与“五甲兵法”的荒谬,只叹道:“不是真人学马道长,真人乃是马道长的师尊,是马道长学了真人……”
李肆怒道:“你替他做副将,也要帮他骗人么?”
力士忙不迭扑住他的手,将他抽出一寸的刀刃又捂了回去,脸都吓白了:“李,李副使,这是做啥,你,你也知道,我是不得已!我要不做这个副将,忤逆仙师,只怕连命也没有了……”
力士又慌忙朝左右看看,确认没有人经过,才又道:“况且我做这个副将,总比旁人做了好哇。我好歹是真带着他们操练武艺,除了每日打坐吐纳,应付一下仙师,也并没有丢下刀法、箭法哇。我还说抽空来找你学一学练兵……”
“学个屁!”李肆怒道。
他气得码起袖子想将力士再暴打一顿,力士捂着头连连求饶,说自己马上要面见官家,可不能伤了脸。李肆一把揪住了他露在外头的猪耳朵!
“咿!咿!”力士痛叫道,“你咋跟张团练一样,咋还扯人耳朵!”
第44章 终于明白
李肆动作一顿。
张团练,这三个字他已经许久没有听过了。
那日从李干当口中得知朝廷割了三镇、得知啸哥骗了他,他浑浑噩噩地走在街上,不知道自己胸口割裂般的疼痛是因为什么,是怨怪啸哥对他的欺骗?
待回家见婆婆受伤,他便无暇再去“怨怪”啸哥了。
之后的这一个月里,他每日匆匆忙忙,来来去去,挂心魁原那边的消息,却不自觉地在心里模糊了啸哥的脸。
因为每一次想起啸哥,剖心的疼痛又会涌上胸口,让他喘不过气,让他痛苦煎熬。
他不擅长抒发自己的郁结。自打与啸哥分别,也没有了与人倾诉的欲望。每日只闷头做事,虽然也与婆婆和干娘说说话,但都是互相关怀和叮嘱。这疼痛一直潜藏在他心里,被他死死地压着,却因为力士一句话,如泉水般喷涌而出……——
李肆脸色发白,手指攥得更紧了!
力士压着声音一通惨叫,咿咿地求饶,好说歹说,才终于救下了自己可怜的耳朵——都被扯长了!左右两边都不齐整了!
李肆寒着脸威逼力士,要他带自己去“仙火军”看看。力士本就敬惧他,也用不着威逼,赶紧答应当日夜里便带他去看,然后护着耳朵灰溜溜地先跑了——
当天夜里,李肆便随力士去了一趟“仙火军”的营地。
他没有想到,这批临时募集的队伍,竟已有三千人之多。神霄真人在禁军中选拔了一批五行属火的军士——不像指挥使那般精心挑选一些能人壮士,而是只要属火便行。
而后又在民间收集了一大波属火的地痞流氓,硬生生凑了三千人数。这帮人良莠不齐,且大部分是莠,都是些坑蒙拐骗的宵小之徒,又恶又坏,又懒又慫,欺压百姓倒还顺手,一遇敌则如流水溃散,根本不堪使用。
但神霄真人有何在乎呢?他只要坐稳国师的宝座,担起“护国”的盛名,抚慰住官家焦虑不安的心,中饱私囊吃吃军饷,沉浸在仙师的美梦里,苟得一日是一日便罢了。
李肆气得浑身发抖,手掌紧紧握住了刀柄。力士怕他拔刀出来,要当众剁个猪头,或者冲回皇宫把仙师给剁了,吓得寒毛倒竖,口中直劝:“莫气!莫气!”
李肆咬紧牙关,阖了阖眼,逼自己冷静下来。
气有何用?冲动又有何用?杀力士有何用?进皇宫剁了妖道,他自己如何全身而退?婆婆和干娘又会遭到怎样的牵连?
他沉默了许久,才对力士道:“你且将他们当中可用之人拣选出来,列为上军,好生操练。懒惰顽劣之人,都列为下军,严加管束,不让他们上街生事,滋扰百姓。”
力士连连答应,又向他请教了不少练兵之法,战战兢兢地将他送出营外——
李肆走出百十来步,回想起啸哥做“张团练”时的种种言行,对下属和百姓的尊重亲切,以及众人对他死心塌地的敬服……
他冷着脸又倒了回去,把力士又吓得战战兢兢。力士讨好地问道:“李副使,还有啥事?”
李肆脸色同样冷淡,语气却和缓下来:“力士,请教你尊姓大名。”
是了,他们结识这么久,力士从未有机会报过自己的姓名,李肆也未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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