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男魅妖结为道侣: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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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夏酷暑,都只会问他,“这次你自己觉得该去外面跪几个时辰?”

    他不是个喜欢硬碰硬让自己挨罚受罪的性子,为避责罚,他也很快就学会了伪装成先生想要他成为的样子。

    谦和、克制、守礼。

    时间久了,这些伪装像是真的,也像是假的,他或许是做到了一些,也或许从来都只是他自己的一部分性情。

    如今哪些是他,哪些不是他,只有他自己最为清楚。

    痴妄皆空,欲憎终散……

    若他只是她的熙熙攘攘呢?

    他望着颜浣月白皙宁静的面庞,分明只有几步之遥,她却始终都像一抹虚渺的,遥不可及的痴妄。

    他如今想要的不多……

    可若扪心自问,却也并不少。

    裴暄之放下手中的笔,垂眸看着桌案上的纸张。

    天极星宿纵横星盘,似可经这凡俗纸张窥其浩瀚无垠、深邃壮阔,尘世累累,平生所历,皆若毫末,不堪一字。

    见广博而知渺弱,奋一世不及蜉蝣。

    一十余载,穷心竭力,奔波染尘,仰天时卑如蝼蚁,顾后土贱若残蝇,然……

    此间万事稀疏,生死无常,毫利相争,自顾不暇,孰不为己图谋?

    他的手从宽大的白色寝衣衣袖中探出,修长白净的手指按在黑漆书案上。

    低眉敛目,面色沉静,全身上下一派安然的模样。

    神魂之中,道道金雾狰狞如鬼,自相残杀。

    骤然一道三清铃响彻识海,纷闹骤然平息,神魂之内,寂寂无声……

    颜浣月此番失了些许心头血,为了运气调养,打坐的时间便也长了许多。

    等到月上中天之时,她才散开指间法诀,缓缓睁开双眼,抬手挑开半遮在她面前的床帷。

    抬眼看去,昏黄的烛火似轻纱一般,深深浅浅地铺陈于屋内桌椅杯盏之上。

    不远处的黑漆桌案上,蜡烛不停跳跃,燃剩了短短一截。

    裴暄之一身白衣,亦披着一袭晃晃悠悠的烛光,正伏案而眠。

    一旁的窗还开着,月影与烛色相接,桌上摊开的书页悠悠哉哉地翻过一页。

    他衣袖浮荡,手腕下压着的那张星宿图也几欲飞升而去,却始终挣脱不出他那瘦骨突出的手腕。

    睡得这么踏实,看来这次的情潮已是平稳渡过了。

    颜浣月掐了法诀防他被惊醒,这才下床将窗户关上,屋内的细微的风波才渐渐止住。

    用灵力将他挪到床上安置好后,颜浣月径自到桌边端详着他画的那幅图。

    很寻常的一幅图,学奇门一系的人总要时时默画增进记忆的,就算是一旁所写的许多小字,也是如此。

    他的笔触向来干净利落、规矩整齐,任何一笔都透露着克制与内敛,并不格外追求独特,因此看起来很是简洁明了。

    颜浣月大略看了一遍,按着他所写的推演掐指算着方位,推算了几列字,最终却是前后左右进退无定,东西南北一团乱麻。

    不知他写在星宿旁的推演之辞到底是为了指向何处的。

    或许只是想到哪里,笔墨就添到哪里,这其中梳理的法子也就他自己清楚了。

    颜浣月歇了窥探他练笔所指之地的心思,用书将那图压着,吹灭了蜡烛,亦入帐中重新瘫开一床被子就寝了。

    梦中她站在高大的仙鼎之下,焦骨坐在云雾缭绕的仙鼎上哼唱着若有似无的歌谣。

    焦黑的脚骨一下一下磕着被烧得通红的仙鼎,发出叮叮咚咚的金骨之声与之相合。

    颜浣月回首望去,身后无边无际的来路上,血洞遍布的阴沉天空安静了许多。

    “愈合不了的,得承认这些。”焦骨说道。

    焦骨抬起手,将一只食指伸进黑咚咚的眼窝里,“只能说尽量不要让它卷腥风下血雨,也最好……不要让我将这里撕扯得更加破烂。”

    颜浣月抿唇看着她,不言不语。

    “很奇怪吧,受伤过重的人多少会有些自毁之意,沉浸于苦痛之中,有时竟格外地令人着迷,自怜自艾,自伤自怨,躲在痛苦中,如此安全……这并不少见,我也并非特殊。”

    焦骨一手撑着下巴看着颜浣月,白色烟雾从她空荡荡的口眼之中飘来荡去,衬托得她像是一截年深日久的枯木。

    “还有许多要祭我之事,切莫分心他顾,亦莫与己相负。”

    “咳……咳咳……”

    一阵压抑的咳嗽声从远处缭绕而来。

    焦骨怔了怔,低声说道:“分明饮了心头血,为何裴师弟还是这动静?”

    骤然惊醒,颜浣月缓缓睁开眼,纱帷之内,昏晓混杂,正是拂晓时分。

    她睡眼惺忪地将手伸向一边,果然摸到一处烫手的肌肤,不禁轻轻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说道:

    “昨夜伏案而眠时也不知阖窗,我就猜你多半会因此招病。”

    裴暄之被她打了却也不恼,只捂着被子咳嗽着,咳得天旋地转、泪眼朦胧。

    这会儿头痛欲裂,他只得将手从暖意满满的被窝里伸出去按着眉心,带着倦意闷声闷气地说道:

    “不全是忘关窗的缘故。”

    他本是晕了过去,她却以为他是睡着了。

    此番多日未曾应灵,方一玄降,还未出纸胚,就突遭一击,被打碎了纸胚,损了神魂之气。

    不知陆慎初去西陵的路上是如何得罪了那一帮人……

    不过他自己却也是因此身躯空守,染了风寒。

    唇边依过来一粒清香四溢的丹药,裴暄之眨落热泪,昏昏沉沉地将药抿入口中。

    转瞬即逝的清甜过后,一阵苦涩充斥齿间,连似灼似痛的呼吸都弥漫着艰涩的苦味,冲得他喉间灼热,连咳嗽都被压住了。

    颜浣月躺在床侧,右手往枕下一抹,从藏宝囊中摸出一颗糖来塞到他口中。

    近几日消耗甚多,稍过一会儿还要起身修炼,她此时身沉口懒,也没有与他谈天说话的精力,抬手按在他额头上,将灵力散开。

    头晕目眩的感觉稍有缓解,裴暄之抿着糖,安安静静地枕在软枕上被她温暖的掌心“镇压”着。

    “颜师姐,被子里好热,我一直在出汗。”

    颜浣月轻声应道:“嗯,出些汗也好,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就能轻松一些了。”

    颜浣月在明德宗待了几日,再未被牵扯进虞氏的事情之中。

    裴暄之这场病竟有些出乎意料的严重。

    她不好在他面前多问,但猜测约摸是渡情潮时不管不顾地耗损太过。

    虽饮了心头血,但他还未有时间彻底吸收调养过来,又枕着凉风酣眠一场,致使这病来得又急又凶。

    这几日他总是昏昏醒醒,一粒丹药管不了两个时辰,就又会发热冒冷汗。

    整个人病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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