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要善终: 9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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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上,还能花钱托人摆个盘。

    白蓉镜定定神,尽力让自己显得更沉稳些;

    实际上坐在这里的,除了宁蕖和杨驻景,也只有他年纪最小。

    杨驻景对着他如此恳切之语,仍冷着脸;

    举高了些宁蕖的小臂,施施然下地走了一圈,又拾起自己那把漆角弓。

    荆中和想骂他此时竟还有拿起御赐之物的脸面,奈何场面紧张,不得不静观其变。

    顶上传来刀剑出鞘,机括响动的声音,是暗卫们都准备好了。

    杨驻景牵着宁蕖,在堂中站直,扫视了一圈,眯起眼睛:

    “机会?”

    “要说机会,那就不该我给。”

    主帅手中的茶杯发出喀啦一声。

    宁蕖知道挣扎无用,干脆平静下来了,眼神如一潭死水,任对方钳制自己。

    他做不成的事,自会有人替他做成。

    只是可惜了,回不到京城,辜负了陛下和沈帝师的信任。

    他听说披香苑又修葺了,比从前更美上十分……

    杨驻景抬了抬下巴,怒极反笑,神态间多了八成跋扈;

    周围人正都诧异紧张,却听他道:

    “末将无状,要请诸位长官给我弟弟一个机会。”

    “我与荣清一同长大,绝不信他会做如此卑劣之事。”

    第97章  杨家的儿郎,即使明知是死局,也决不束手待毙。

    堂中一阵讶然。

    都是沉稳的人, 此时却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再顿下来好好想一想局面。

    听这位忠瑞侯世子的意思,不是要害自己的胞弟, 反而是要保他,为其证明正身。

    只是此事几乎已是板上钉钉, 又怎可能有转机?

    除非管中内容有异……但作图包装都是在暗卫监视下进行, 倘若真有异常, 早该报给宁蕖了。

    “……你有什么凭据?”

    杨戎生已经被这一晚上的事情折腾的身心俱疲,比打仗还要累上三分;

    纵是勉强坐直,看起来也如老了十岁一般。

    “无凭无据, 只是相信荣清的品节。”

    杨驻景坦然回视,面对主帅,面对父亲,竟不见一点应有的恭敬。

    “荣清读的书比我多,见的事也比我杂, 不会分不清大是大非。”

    “我作为他的兄长,虽有偏袒之嫌,却敢对圣人御赐之物发誓,此刻句句属实。”

    “…………”

    杨戎生垂下眼,不再说话了。

    或许是因为他是主帅,不能有所偏私;

    或许是因为他上了年纪,再没有这样的心气了;

    总之他现下竟比不过自己的儿子,有这样的勇气, 敢在刀剑之下、在所有人面前力争亲人的清白。

    旁人或还在猜疑这是什么宅斗的冒险手段, 只有他这个家主清楚:

    以杨驻景的心性, 绝无可能有半分不轨之意。

    这孩子突然发难,挟持督军为质, 无礼相对所有人;

    只可能有一个原因:

    他要拿自己的前程、自己这些天攒下的美名,去换一个机会。

    去换一个没人敢确信结果会如何的机会。

    宁蕖悠悠开口,语气有些有气无力:

    “……杨小侯爷,休怪咱家没提醒过你;”

    手上太疼,疼得他有点恍惚了。

    好像昨日两人还一同在抚宁驿纵马,一同跟在帝师后面吃灰;

    窝在驿站里,住在隔壁,一个弄着热水,一个叼着饼。

    一样的年轻,一样被圣人委以重任,一样弄不清情况,互相小心打听着,对方是否知道的更多些?

    可怎么就弄成了如今这样呢?

    他一点都不怀疑杨驻景会杀他,杨驻景身上的血腥气太重了,萦在他鼻尖,令他犯呕。

    他这些天见过太多死人,在这杀星面前连一刻喘息都无法多得,顷刻间就失了生机。

    他和那些人一样,也都落入杀星的觳中了。他既恐惧,又恶心,唯一能说服自己的便是为了圣人的面子不要发抖。

    安芰叮嘱过他,要他小心,要他安安稳稳做事,完完整整回去,少与不该亲近的人亲近。

    他没有听。

    所以他如今也没得选。

    “这一笔账,如此糊涂蒙混过去,对各位,对杨二公子,可都算得上是最好的结局了。”

    固然没人相信杨荣清,可也没人责备他。

    最多也只是围着他,做些可惜的假笑,叹息一代忠瑞侯世子竟因年少无知做了些错事;

    可是毕竟没有罪降下来——要躲开圣人的怒火,不是谁都有这个幸运的。

    如此行事,虽然不明不白;

    可是许多事、许多人,都得是不明不白着才能维系下去。

    杨驻景却只答他:

    “黑便是黑,白便是白。”

    “杨家人一向坦荡行事,没有什么需要遮羞的。”

    “与其受各位一场含糊又自我感动的无效掩护,倒真不如让舍弟死也死个清楚明白。”

    “——宁公公,勿要疑惑了,拆吧。”

    他字字都说的慢,却字字都不容置疑。

    周身的人都不动了,唯恐再有什么动作刺激到他——也可能是怕暗卫扑下来时碍事;

    总之杨驻景明明身处军营最为严密肃穆的一道营帐中,却好像得了完全的自由一般自在。

    好似命已经豁出去了,身份也不在乎了,一切都抛下了。

    无论是主帅的避而不看还是白蓉镜的审视还是荆中和的怒火,对他而言都不值一提。

    心既已挣脱出去了,谁又能束缚他呢?

    他就只是站在那里,如打了胜仗一般骄傲。

    宁蕖听他说罢,怔了怔,又慢慢道:

    “……如此。”

    “你还真是和姚先生学到精髓了。”

    宁蕖晃了晃被制住的手,费了些力气才收紧五指,捏紧那张纸,慢慢地抬起头:

    “国舅爷,白督军,荆特使。”

    “杨千户这一番话,倒叫咱家想起来了些宫中旧事。”

    “虽不能讲出来,但那事情的经过是个讲究‘义’的,也因此将有个好结局。”

    “光是为了这个,咱家就愿意担这个风险,把杨二公子这幅大作拆开与各位一观。”

    他说的好似前言不搭后语——无所谓,他也并不希望其他人听懂。

    他只是忽然想通了某些事。

    倘若帝师在这里,听了杨驻景这些话,也会让他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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