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丑: 2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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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尚唤住她,满眼殷切道:“我留在这儿,和坐牢也没什么两?样——嬷嬷们千万早去早回,果真打听不出结果,也就不强求了,回来陪陪我吧!”

    冯嬷嬷只“唉”了一声,竟再无别话可说。

    仪贞挥挥手,让屋中?宫人都下去,慧慧和珊珊对视一眼,拖沓着不肯挪步。

    “你们也去吧。”仪贞说,没有必要在这时候点眼。

    冷不丁的被?禁了足,失魂落魄的模样不愿被?底下人瞧见,原是?常情?。

    仪贞迟迟地走到内间,靠在窗边孤坐着。连哭带闹过一通,脸上?却并未留下泪痕。

    这一天终于来了。

    皇帝“失踪”归来的当日,慧慧便私底下告诉她,内起?居注上?,有了武婕妤的进幸记载。

    迄今已满两?月,该诊出身?孕了。

    有了继任者,皇帝的位置还稳当吗?

    今日遭遇,便是?王遥的无声答案了。仪贞不认为禁足令是?皇帝下的,说不通。

    只有李鸿自己一个人清楚,她这个皇后,对他并没有非分之想?。

    王遥是?怕她做什么——争风吃醋要害这个孩子?抑或爱屋及乌要护这个孩子?

    甚至于,真有这么一个孩子吗?

    这念头太吊诡,仪贞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皇帝声东击西避开王遥耳目的那回,究竟去见了什么人?

    来不及找到问出口的机会。死了几个太监后,埋在周遭的钉子仿佛更?多了起?来。

    不知澡雪堂现下是?何种情?形。

    向晚时分,四位嬷嬷回来了。冯嬷嬷叹着气说:“这年月,真应了那句话,人情?似纸张张薄。那些?利尽则散的虽开了口,但也不必太抱指望了,仅剩下奴婢的干女儿,应承了要尽一份力,姑且可以静候佳音。”

    仪贞歪靠在榻上?出神,听罢抬眼瞧了瞧她,又瞧了瞧余下三位嬷嬷。

    唯有卫嬷嬷眼神略有闪躲,其他人都眼观鼻鼻观心,不曾与仪贞的目光相撞。

    恰逢小厨房呈了晚膳进来,一应菜色如常。仪贞因问:“既然禁了咱们的足,日常供给如何送进来呢?”

    冯嬷嬷略舒了一口气,微笑着说:“单论小厨房自己养着的那些?活物?,还够个六七日呢,何况旁的耐储存的?娘娘放宽心,陛下终究不会忍心关您那样久的!”

    六七日…仪贞细细咀嚼着她话中?深意:这是?谁的预估?是?谁给嬷嬷做下的担保?

    其实?早在被?推上?皇后之位那一天,她便已经明白了,自己身?边这些?人不仅是?来照料自己的,还有更?重要的一重身?份:傀儡的悬丝。齐心协力地引导着她,乃至皇帝,共同缀点着一片花团锦簇的官修正史。

    他们依附于王遥,其实?是?无可厚非的选择。即便是?自诩人中?龙凤的皇帝与皇后,不也做着和这些?卑渺如尘土之辈一样的事儿吗?

    仪贞最不能承受的,反倒是?“日久见人心”。日复一日的督管是?真的,年复一年的关切同样是?真的。

    能如李鸿那般泊然无感,又须得自断多少爱憎呢?

    夜影子像个蛇入鼠出的奸贼,蹑手蹑脚地从书页上?掠过,藏进不引人注目的缝隙里?,仿佛安于一隅。但很快的,映入眼帘的字句都影影幢幢起?来,须臾,满纸只剩一片漆黑。

    无人来点灯。从前那些?泥胎木雕一般竖了满屋子的内侍一夜之间全都撤下了,如今把守殿外的按理来说应当仍是?宦官,一群高视阔步的朱衣宦官,腰间佩刀——王遥培植的一群武宦,祾恩门设伏时,皇帝见过这身?打扮。

    他放下书,站起?身?来。因为双眼已经渐渐习惯了黑暗,可以较为自如地在屋中?行?走。

    大铜壶里?的水早冷透了,胜在仍是?洁净的。他提起?来,倾了些?在面盆中?,洗一洗干涩发胀的眼睛。

    王遥暂且是?不会杀他的,至少在那个“皇嗣”降生之前不会。兴许他们会对天下宣称皇子早产,那大概也要在五个月之后。

    太监夺权就是?有这么一样陋习,非得挟别姓的幼儿为天子。把社稷传承让给他人,把案牍劳形留给自己。

    皇权式微,各路势力应运而起?,各怀心思,换一种角度去看,也不失为一种微妙的制衡。

    王遥是?乱臣贼子中?最为聪慧谨慎的那一等,除了恋栈以外,他不算荒淫,亦不算残暴。他只在皇帝一个人面前颐气指使,以长辈的姿态耀武扬威。

    朝臣们的切身?利益没有被?损害,宗亲们的富贵安闲没有被?动摇,百姓们的生老病死更?没有被?牵连,杀身?成仁就显得无甚必要了。

    只有李鸿。王遥不杀他,他要杀王遥。

    他要等一个时机,他自己也不过是?个引子。

    体?肤之乏、筋骨之劳、心志之苦、身?后之名……他可以一概不计。

    这是?他被?关在澡雪堂的第三日。

    挽发的玉簪昨夜入睡后不慎滚落到了地上?,断为两?截,如今再想?束髻是?不能了,干脆散发披肩。

    他往日不是?没做过这样落拓装扮,颇觉怡然自得——大抵因为彼时有个专门的太监,依稀是?姓陆,每日以汤泉为他濯发。

    一个打心底视他为蝼蚁的太监,因为这皇帝的虚名,低眉折腰服侍他,实?是?一件颇令人玩味的事。

    皇帝搜寻出一把梳子来,徐徐梳通了头发,一面想?,名义上?正安心养胎的武婕妤,待遇应当比自己强一些?。

    那是?个心性不坚牢的玩意儿,原不指望她对自己忠心不二,何况,武家待她,不过尔尔。

    她想?泄露给王遥就泄露吧,横竖自己的布置她根本一无所知。

    谢仪贞——用?不上?的人,想?她做什么?

    精巧光润的犀角梳被?随手丢开,皇帝懒散地仰躺下来,感到一阵眩晕。

    他半闭上?眼,干裂的嘴唇纹丝不动亦被?撕扯得生疼。不必去想?谢家了,他告诫自己,谢家人是?不讲君君臣臣的武夫,他们眼里?根本没有皇帝。

    但谢家是?谢家,谢仪贞是?谢仪贞。

    他好像昏了头了,平白计较这些?有何益处?

    混沌未开里?,忽然闻得一声幽呜,像是?笛音。

    轰然作响的耳鸣仿佛被?逼退了些?许,那乐声得以稍稍清晰地传来。

    不,那实?在称不上?乐声。应当是?初学者的习奏,不缠绵悱恻,不情?深意浓,甚至…不连贯。

    时断时续的,真不知是?技艺不熟,还是?气息不够。

    非要捏造些?长处的话,那便是?——够执着。

    此?外,王遥没有苛待她,中?气挺足。

    皇帝略缓过了一口气,索性就这么侧耳细听下去:略知粗通还谈不上?呢,吹的便是?《六丑》调——这是?周邦彦写的,冲犯了六个宫调,都是?最好的章调。

    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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