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之剑: 10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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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前去送珠之时,你不若与我同去,有我在中间迂转一二,兴许还能有几分缓和之机。”

    她这位周兄固然身有诸多轻狂不妥之处,优柔寡断、冲动又少担当,但为友之时,确是一片热诚。为人者,薄情者、寡义者、贪者愚者狂纵者,本就集诸病与一身,从无完人,她亦是如此。

    宁和看得清楚,他当初为踏上这修行之途,本就已将凡尘过往尽数抛却一回,这二十年来长居于于金虚派中,若再连这一处也失去了,于这世上,可就真是无处可归。

    宁和不愿见他如此,自然想要帮上一把。

    却不想周琛书闻言,只是摇头苦笑。

    宁和微微皱眉,不解道:“怎么?”

    周琛书仰头一口饮尽杯中茶水,说道:“这一年来,门中之事,尚不止如此。”

    宁和神色一肃,还有内情?

    周琛书说:“金虚,伏风二门之斗,我派死伤惨重。我等师兄弟中,亦损数人。其中,就有我大师兄穆山衡……和小师弟叔宝。师父他……大受打击,自半年前叔宝去后,至今不曾出关。”

    一番话几经停顿,说得艰难不已。而听着的宁和握着茶杯的手腕一抖,杯中茶水晃动。

    “叔宝……”骤闻这等噩耗,她心中哀恸,几不能成言。

    金虚派之中,除熹追外,就数那小少年同她最为熟识,尤其最初寒洞中时日,对她更是多有照顾之处。

    至于那穆山衡,虽相处不多,却也记得是个伟岸男子,实在叫人惋惜。

    周琛书神色黯然,与她相对默坐,许久不言。

    静默良久,宁和低声道:“此番上山,我当前往祭拜。”

    周琛书垂着目光,惨笑道:“那便也请替我拜上一拜吧。自叔宝去后,师父性情有变,对伏风门更是深恶痛绝。媞微虽已不在其师门下,亦为他所恨,不许我再与她来往。可我……我不来看顾她,岂不是要叫她只剩死路?师父得知后大怒,已将我逐出山门。”

    “……”又闻噩讯,宁和已是无话可说。

    半晌,只得勉强道了句:“日子还长,令师想来正是在气头上,周兄……且待来日吧。”

    周琛书只是苦笑着摇头。

    两人都平复许久,才又各自谈起这两年的经历去向。

    周琛书说,近来有唯一一件喜事,便是他从前的二师姐盛樰盈,已育有一子,如今同其道侣居于九极门中,日子过得尚算安稳。

    “自大师兄、叔宝相继去后,师父成日消沉躁怒,后来我又……金煌一脉子弟,就只剩了二师姐一人。”周琛书沉沉叹道,“师父如今闭关不出,二师姐有个妥当去处,我心中也总算还有些安慰。”

    金煌真人乃是于宁和有真正救命之恩之人,听得如此情况,宁和亦是心头难过。

    她想,待得送玲珑宝珠入金虚派中之后,我总需得做些什么。

    宁和便问道:“将叔宝所害之人,姓甚名谁,你可知晓?”

    人死不能复生,但为其了却这桩仇怨,却是可为之事。宁和本性虽不欲与人有兵戈之争,然性命血仇,有时却非血偿而不能终止。

    伏风门对宁和而言,前有青云顶中相遇之时,其门人杀人而代之、强掠阿皎为奴之举,后有途径淮水时所闻淮女言及伏风门行事种种,一应所为,皆为她所恶。

    一者有恩,一者有恶,该如何行事,已不必多言。

    如今又听得周琛书所述熹追叔宝等人遭遇,宁和心中便生出一股怒气。

    此心即此剑,当心中有怒时,剑就自然有了锋芒。

    周琛书沉默了片刻,报出两个名字:“伏风门六长老座下大弟子与二弟子,蟾张,宋虎。”

    “我不知宁妹你如今是何修为,想来比我高深。”他苦涩道,“昔日我自青云顶中出来,自觉几经历练,感慨良多。后不出几日,便侥幸修成灵体之境。可我那日找上门去,却不是他二人对手。”

    宁和说道:“我已入真魂境有些时日。”

    这已是青云榜入府之前的事,这一路走来几番坎坷,也算打磨圆融。如今乍见故人心绪起伏,修士魂接天地,宁和冥冥中心有所感,许是此间事了,就要令她于真魂之中迸生元神。

    “当真?果真如此,我观你气机飘渺,便猜兴许已远高于我,原来果真已成真魂!”周琛书既惊且喜,感慨片刻,细细与宁和说起那张宋二人招数:“这二人也皆是灵体之境,其中蟾张能御一头六毒蟾蜍,能口喷红粉毒气,毒性极烈,甚是难缠。宋虎则有一头黑虎,那虎能招来数只伥鬼,极难对付。宁妹即便修为高深,也万万要小心为上。”

    他一片好意,宁和自然点头应是。

    两人对坐商谈许久,待沈媞微领着几个伙计回来,将酒菜摆在庭中,周琛书便邀宁和往院中用饭。

    他兴致颇高,拿出了一方圆肚小坛,对宁和说:“菜是凡宴,我这酒,却不是凡酒!宁妹,共饮一杯!”

    宁和平日素来少有饮酒,但看他此时高兴,身上难得少了几分沉郁之气,也就不去扫他的兴,接过杯来。

    周琛书特意离席,绕过来给她倒酒:“且尝尝我这芳兰酒!这酒,还是我当年赴青云盛会,从旁人那儿赢回来的。”

    他与宁和碰了一杯,当即仰头一饮而尽。

    这时,沈媞微将那几个酒楼伙计送出门去,回到院中来刚巧听得此话,笑着道:“是呢,那日巧着我也在场,琛郎,那时可真是威风。”

    周琛书听了哈哈一笑,回头看向她,语气温和中带着股酒热的亲昵:“哈哈,不提当年了!”

    沈媞微同他对视,面上笑意缱绻,目光盈盈,转身进了屋里去。不多时出来,宁和抬眼,见她换了一身石榴红的衣裙,裙摆要比先前那件大上不少,身上环佩也取了一些,怀里似抱了个什么物件,衣裳遮着,看不太清楚。

    “琛郎今日好兴致,”沈媞微说道,“不如媞微也来舞上一曲,琛郎也许久未曾见我跳舞了吧?”

    周琛书大笑道:“好!”

    宁和是不怎么习惯坐看人舞的,可此情此景显然不是为着她而来的,便只默默地饮她的酒。

    这酒尝着确实格外甘醇,宁和喝了两杯,觉得眼前微微有些迷蒙,便不再喝了,改而慢吞吞地吃菜。

    沈媞微的舞,是抱着一把胡琴边跳边弹的舞,舞姿大开大合,艳红裙摆迎风招展,热烈得像把燃烧的炽火。

    周琛书坐在椅子里望着她,目光片刻也难以移开。那坛酒一杯接一杯,被他自己喝了个精光。

    于是酒宴到了后半程,月上中天,宁和这个做客人的,反而没了人搭理。她在那儿坐了会儿,无奈地摇摇头,自己起身走人了。

    出得院门,见宁皎一人立在门边的一棵海棠下,静静地望着远处池边的几株垂柳。

    听见脚步声回过头,看见宁和,说道:“老师。”

    宁和点点头,走近几步,发现他不知在这里已站了有多久,黑色的衣袍上都沾染上了露水。

    “怎么站在这里,”她温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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