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闻道: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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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又感受到其他人的目光,只觉得无地自容便拂袖而去。

    堂内经历了方才的争吵恢复了一片寂静,依稀可闻外面窸窸窣窣的蝉鸣声。

    风起,树枝微微晃动,带动着树叶的哗哗声。

    “诸位,可还有异议?”

    王铎又恢复了气定神闲的神色,淡淡道。

    静看云谲波诡,因果错综。

    仿佛有着可翻云覆雨之手。

    “臣等无异议。”

    众人拱手恭敬齐道。

    谁敢有异议?

    在座的又有几个人手底下是干净的?王铎这是摆明了要支持天子,迁政事堂到中书省,是王铎必为之事。

    方才柳治平被王铎揭了老底,眼下王铎这话可不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么?

    意思就是谁敢再反对,那他王铎也不介意再揭老底。

    他们可不是柳治平,自然没那么傻,犯不着去得罪如日中天的中书令。

    “那便好。”王铎啜了口茶,随即将茶杯稳稳地放于桌案上。

    众人退去,唯独张应池未动身离开。

    王铎带着深意笑看他一眼,道:“怎么?观棋兄,可还有事?”

    “在下只是疑惑,伯仁兄向来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日怎么突然发难了呢?”

    王铎向来办事有分寸,便是再想杀鸡儆猴,威慑众人,彻底撕破脸还是有些不符合常理。

    所以他才问出了口。

    “观棋兄,你知道的,我眼里不容沙子。”王铎面无表情道。

    “裴戎私底下给柳治平送了不少财物,还约为姻亲。”

    “据我所知,柳治平没推辞,二人甚至商议,拉我下水,换柳治平做这个中书令。”

    就柳治平那个德行,中书令怎么着都轮不到他。

    当初他抬举柳治平做宰执,他不回报也就罢了,没想到二人还合谋妄图取他而代之,此等见利忘义的小人,他片刻也容忍不了。

    一边借他中书令之名狐假虎威,拉拢朝廷官员,一边与别人联合算计他。

    柳治平他势必容不下了,借此也敲打敲打那些有异心之人。

    他们那点隐秘,全在他王铎手中。

    一个也跑不了。

    想给他王铎下什么绊子,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倒是让王铎没想到的是,张应池竟一改作风,头一回涉水。

    他向来如他的字一样,观棋,观棋不语真君子【5】,看而不言。

    仿佛世外看客一样,从不牵涉其中,不沾污垢而去。

    虽然与他私交甚好,但也止于私交,从不干涉朝政党争。

    王铎知道,张应池有自己的一番傲骨。他欣赏张应池的傲骨,所以也不强迫他站在自己的船上。

    “观棋,放心,无论政事堂如何迁移,你张观棋永远都会是宰执之一。”

    说罢,王铎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张应池的肩头。

    “但听陛下圣意。”张应池打揖,说出的话滴水不漏。

    王铎冷笑一声,看来张应池还不肯接受他的拉拢。

    也罢,日子还长,不急于一时。

    堂外风起,甚冷。

    张应池回了宅邸,其妻王氏便迎上替他宽了外袍,道:

    “郎君可算是回来了,妾听隔壁柳公院里一直在嚷嚷呢。”

    当年张应池调回长安置办宅第时,恰好就是柳治平推荐的,因此两家相邻,平日里也算得和睦。

    “伯仁兄今日与柳清明是彻底撕破脸了。”张应池喝了口茶汤,与妻子分享着今日之事。

    “中书令不是与秘书监一贯交好么?”王氏一边用铜熨斗熨烫着张应池方才换下的外袍,一边朝着张应池问道。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6】本就是因利而聚,自然也因利而散。”张应池一语道破。

    “是啊,但是郎君夹在中书令与秘书监中间,也是艰难。”王氏叹道。

    “夫人放心,我不参与他们二人之事,也不参与党争,咱们只安生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夫人莫要再发愁了。”张应池安慰王氏道。

    王氏应了声,又问道:“郎君今晚还要修书么?”

    “嗯,《贤女传》的首卷太姒篇还有几个字词我未校准,还有末卷我也没改完,我今夜再改改,后日便要送去秘书省印刷了。”张应池道。

    “那妾为郎君去添根蜡烛。”王氏说罢便放下了手上的东西,去寻蜡烛了。

    张应池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夜色。

    *

    一日日地过去,犹如走马灯一般转瞬即逝。

    外面天色深晚,月牙高悬。

    立政殿内,欢声笑语一片。

    甘棠与漱阳坐在月牙凳上玩着双陆【7】,周边被几个内人围着,时不时传来一阵笑声。江式微就坐在一旁赏画。

    江式微素来对身边人比较放纵,也不忍苛责,只不闹出什么事情,便随他们去了。

    齐珩无嫔御,宫中人少,显得太过凄清,让她们嬉戏热闹热闹也好。

    “嗳,我近来听守宫门的小黄门说如今坊间流传一本书叫《贤女传》,里面记载了历代贤德后妃。”

    “你们猜猜这《贤女传》首卷女子写的是谁?”

    漱阳悄悄瞅了眼江式微,随后打着团扇掩着面故弄玄虚低声道。

    “我知道了,一定是太姒!”

    一位精通于史书的内人急急答道。

    “不对。”漱阳道。

    “那是谁啊?”另一个内人问道。

    按常理说,这样的书卷,一是按生平早晚为序,二是按功德大小为序。

    “嘿嘿,是咱们殿下!”漱阳掩嘴咯咯笑道。

    众人方恍然大悟,江式微听见动静,放下了手中的图卷,蹙着眉朝这边走了过来,温言道:“你们在嘀咕什么呢?”

    那位精通史书的内人笑回道:“漱阳姐姐说,有人为殿下作书了呢。”

    江式微闻听此话,略带疑惑地看向漱阳,唇边仍是带着淡淡的笑。

    “什么书?”江式微问道。

    漱阳起身施礼,定定答道:“妾听守宫门的小内臣说吏部张尚书作了本《贤女传》,将殿下列在了首卷呢。”

    “贤女传?”

    江式微不解,凭心而论,她方嫁入大明宫不久,并未做什么能让人堪堪称道之事,列为《贤女传》首卷,摆明了这是作书之人在奉承讨好当今皇后。

    “你说作书之人是吏部的张尚书?”江式微问道。

    “是啊。”漱阳答道。

    江式微还不死心,又问了一遍:“可是那位张应池,张观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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