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青雀(重生): 12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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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屋子更宏阔,不过,她从前住过的云起堂和楚王书房后殿,也都很舒服。

    每日清早,妃妾四人来请安,她若已起身,便见一面,说两句话。若劳累……没能按时起,侍女们也自会请人回去,不必她们服侍盥沐用饭。她想见谁,和谁说话,也再召来便是。

    王府里的家事,仍有诸多官吏、管事协助,用几日理顺之后,每日不过多费她半个时辰。

    最大的变化有两个。

    第一个,是楚王府门上多了很多或想请“王妃”赴宴、或想见她的帖子。

    青雀每逢二、八日期见人,约五日出门一次赴宴,目前都是和楚王同去。

    第二个——

    “殿下,王妃,”长史季准恭声回,“河东泽州、代州、慈州大雪,已冻死百姓近千,房屋倒塌、牲畜死伤无数,朝中正议赈灾。”

    从九月初一日接旨当天,她搬到楚王书房起,楚王府所掌握的朝中一切动向,便真正对她敞开。

    楚王点头,季准无声退下。

    他虽还未升职,楚王已于九月给他加请了正四品正议大夫,离三品尊位,只差一步。

    “这个差事,咱们的人要争吗?”青雀问。

    “先看有没有合适的人。若没有合适的,倒也不必强派人去。”

    楚王走出内室几步,看着侍女整理他们两人常用的东西,准备搬回书房,忽然一笑:“即便没有,也不妨假意让人争一争。”

    ……

    “父皇!今次河东雪灾……”

    紫宸殿里,诸臣已散,太子没一同出殿,留在了皇帝身边。

    “你是一国储君,‘国本’二字,分量何其之重。”不待太子说完,皇帝便先一叹,“冬日本就难行,又加大雪,路途更加艰险,也不知当地情形究竟如何。你若离京出事,叫朕怎么办?”

    这一套话,从成人起,太子已经听过不下几十遍。

    他是“国本”,所以,不能离京打仗、赈灾,哪怕并不插手正事,绝不会添乱,只是旁观学习都不允许。

    他是“国本”,所以,朝中的小事不值得他费心。

    他是“国本”,去哪一处衙门,都会使朝政失衡,所以不能放他任职。

    他是“国本”,理当潜心修德,所以,一年又一年地待在东宫里读书。

    可身为太子,将来如何治国,难道是从读书上就能学会的吗!

    一件事都不许他实干,满口说的是“慈爱担心”,实际,不过是提防戒备。

    太子已是绝了让皇帝松口,放他入朝历练的心。

    “父皇……请听儿臣说完。”他窥视着皇帝的面色,“儿臣今次,并非自己想去河东赈灾,是想到儿臣的大郎和二郎。再有十几日,大郎便在弱冠之年了。他得封郡公近四年,二郎也得封郡王两年,一直觍受国朝俸禄,却于国无有寸功。或许今次,能让他们与赈灾御史同行,同路学习,见一见百姓疾苦,也免得将来不知民间艰辛,不知父皇治国不易,养出骄奢无度的脾气,让儿臣也没有脸面再见父皇……请父皇,就准了儿臣这话罢。”

    第128章 白发“太子已起谋逆之心,还望殿下早……

    太子自认为,他的言辞已经足够恳切,所求也并不过分——甚至可以说是,“卑微”。

    身为储君,想让自己已近成年的长子、嫡子学习政事,竟然还要说出一长篇话苦求,竟然还要赔笑,担心圣人不会同意。

    他这太子,做得还不如齐王魏王两个郡王自在,更不要说与楚王相比。

    而圣人……还真的没有同意。

    “你有这心,是很好。”看着他的脸,皇帝说,“可新年在即,叫他们两个孩子远行离家,朕心不忍。朕不愿看你出事,难道就忍心看孙儿吃苦?韩王妃才给朕新添了重孙,孩子还不满一个月,何必就叫他父亲离京。就让他们小夫妻,团圆过个年罢!”

    “你母后的忌日……朕还要带你们同去祭拜。”他抬起手,摸了摸太子干瘦的脸颊,“别多想了,好生养一养。”

    他叹道:“别叫你母后,看了心疼。”

    皇帝的手指按过太子左脸,指腹的纹路摩擦在太子单薄干瘦的脸皮上,似是隔着皮肉,直接在碰他的骨头。

    悄悄地,狠狠地,在皇帝的手指终于离开他皮肤之后,太子打了一个凉意遍及全身的寒颤。

    他为什么瘦了这么多?

    ——是他给楚王下毒还未能成,日夜惊惧忧心所致。

    皇帝为什么……又提起他的消瘦?

    这是警告,还是……

    正在上午,京中天光明朗,紫宸殿里亦然光线明亮。时间似乎变慢了,一切在太子眼中分外清晰。他看到皇帝鬓角散下的几根白发。那头发有些短,应是干枯毛糙,自行折断,没能再束到发髻上。他的发髻已然花白,即便是一国之主,“真命天子”,也逃不过人生在世,生老病衰。他的脸上也早生出许多皱纹,不再光滑。曾经有力将他高举的双手皮肤松弛,手背上也有了零星的深色斑点,与沟壑分明的纹路,的确,是一双老人的手了。

    父皇老了。

    他们是三十五年的父子。

    他是父皇的长子,是父皇,唯一亲手养大的孩子。

    “儿臣……知道了。”

    凭着终于升起的孺慕、孝敬之心,太子低头,行礼,甚至微笑:“那儿臣这就回去饱餐一顿,必不让母后再添担心。”

    “……去吧。”皇帝攥了攥掌心,没再与儿子接触。

    太子恭敬退了出去。

    这个冬天真是极寒。才出殿门,他便被冷冽的朔风吹得闭眼。

    终于上轿,回到东宫,他无视了太子妃身边女官的相请,扔下斗篷,大步走回自己内殿。

    他也有白发了。

    对着镜子,他几乎一根一根细看自己的头发。

    他不仅已经有了白发,甚至还不是少数几根。梳头的太监手艺不错,有近乎小指一半粗细的一缕白发,被小心藏在其他黑发之下。他只需轻轻一拨,便能看见那密集的,他忧惧的、恐慌的……不再年轻的,衰老的,证据。

    他已经活过了三十五个年头,做了三十年太子。

    父皇有了重孙,他也早在大郎成婚的第二年,就已经做了祖父。

    “读书”的祖父。

    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能尽心教导的祖父。

    看了镜中的自己许久,他没用午膳,来到了太子妃的寝殿。

    “泽州、代州、慈州大雪。我说,送二郎和御史一起去河东赈灾,沿路学习,看一看百姓疾苦,父皇没应。又是说‘路远’,又是说‘不忍让他吃苦’,又让我别多想。”他苦笑,“父皇长寿万岁,恐怕,二郎要和我一样,先做三十年的‘读书郡王’了。”

    “连一个小小的离京学习之请都不许,也不必……再想其他。”

    他闭上眼睛,似是睡了,也似只是无力再多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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