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欺: 10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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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遭负责押送的官兵顿时面露凶煞,孙寿欲恶语相向,横加阻拦。

    桓思远咳了咳,道:“孙大人,不差这点时间,容他们夫妻把话说完吧。”

    若这点情面都不通融,龙亢桓氏对皇族失望透顶,唯有和琅琊王氏一起反了。

    孙寿怒而瞪了眼,叫手下把郎灵寂看得仔细些,防范耍什么花招。

    若说,这女子是琅琊王氏的正牌家主,郎灵寂和王戢等人皆听她吩咐办事,王氏既反,最该捉拿的是这女子。

    偏偏陛下怜香惜玉,再三强调不得伤害这女子,需对其彬彬有礼。

    陛下怕是真看上她了吧?只待她夫婿一死,将其抢入皇宫。

    瞧着,她倒是有几分姿色。

    王姮姬拎裙得以奔至近前,见郎灵寂锒铛被擒的模样,心情复杂。

    他一身雪衣白纸墨画,山巅霜雪,孤清高洁,被污浊肮脏的镣铐锁住,立于囚车的稻草烂泥中,微有狼狈。

    “郎……灵寂。”

    嘶哑了会儿,她只能说出。

    夫妻相见于患难之时。

    见惯了他平日目无下尘的模样,此时骤然跌落神坛,令人极度陌生。

    郎灵寂道:“放心,只是配合御史台例行公事。”

    “真的?”

    镣铐戴了,囚车登了,门户封了,还说只是例行公事?

    王姮姬狐疑中夹着几分无情的讽刺,打量着他阶下囚的样子,“……高高在上的琅琊王您竟也有今日。”

    郎灵寂一默,冷冷道:“以为你来送我的,没想到来幸灾乐祸的。”

    二人本不适合温情的离别场面,话锋一开,各自撕下伪善的面具。

    王姮姬清淡道:“我当然幸灾乐祸,你逼迫欺辱我,如今落马了,我不该高兴吗?”

    “该高兴。”他扬起下巴,犹保持着目无下尘的姿态,“但愿你能一直高兴呢。”

    “恭喜王小姐您获得自由。”

    王姮姬板了脸,接受这恭维。

    枷锁套在他身上,她确实有刹那如释重负的超脱感。

    如果今日这一切是她导演的,暗暗收集罪证把郎灵寂送入大牢,她会很高兴,完完全全的高兴。

    可他是为琅琊王氏入狱的,替二哥站岗背书的。他死,琅琊王氏即死;他活,琅琊王氏才有一线生机。

    他离开,她反而更枷锁了,任人采撷觊觎,根本没获得一丝一毫的自由。

    “多谢恭喜,同喜同喜。”

    王姮姬顺着他的话头,“你最好死在狱中,我包一二个年轻稚嫩的男倌,日日寻欢作乐,了却多年来被压抑的恩仇。”

    郎灵寂微笑道:“那但愿你的皇帝争气些,让我‘死’在狱中。”

    他双目中一尘不染的透色,好整以暇算计着,当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仿佛还有什么底牌可使。

    “否则男倌有生之年与你无缘呢。”

    王姮姬生理性拧了拧眉,仍然最厌恶他这副任何时候都稳坐钓鱼台的模样,明明火烧眉毛了,装得如此平静。

    她无法离开他,情蛊将她死死拴住。如今那种暂时止痛的糖果已经绝迹了,解药只有他,通过同房来获取解药。

    “你……”

    她方要说话,这时孙寿等得烦了,见不得他们夫妻卿卿我我贴在一起说些肉麻情话,重重咳了声,示意官兵押解犯人启程。

    桓思远却不动如山,依旧守在郎灵寂的囚车旁,像个黑脸的太岁神。

    没有桓思远的吩咐,谁也走不了。

    桓思远是坚定的郎党,同为门阀贵族,又与郎灵寂同窗之谊,任凭朝中风雨沧桑,坚定爬上郎灵寂这条船。

    桓思远相信这条船不会沉。

    “孙大人,再等等吧。”

    孙寿无可奈何,唯有继续忍耐。

    郎灵寂静静藐视着那些人,最后对王姮姬道:“你我夫妻,缘分快尽了。”

    王姮姬右眼皮猛然跳了跳,困惑抬头,见他眸里潦水尽而寒潭清,生灵脉脉有情的颜色,专注凝视着她。

    “怎么讲?”

    刚才是开玩笑的,实际上她还要他支撑琅琊王氏,不希望他死在狱中。

    以他本身的智识和二哥雄厚的兵力,他怎么会糊里糊涂死在狱中?

    郎灵寂隐晦道:“没什么。起码你我要分别很长一段时间,预感。”

    预感。王姮姬琢磨了片刻,“中书监大人预感错了吧?最多分隔十日,十日之后,天涯海角我也得找到你。”

    今日是初五,距离月中十五还有十天。若十五她还没和他同房,情蛊便会发作,万蚁啮心之苦,痛不欲生。所以最多十日,十日之后她必定找他索取解药。

    郎灵寂笑了,冰冷的春水一流,对她这种只为自己考虑的自私行为嗤之以鼻,

    “呵。你倒拎得清。”

    顿了顿,他又说:“平日总嚷嚷着要和离,这回王家只剩你一人了。”

    王姮姬道:“你到底也没跟我和离。”

    郎灵寂道:“嗯。有生之年不会的。”

    王姮姬咽了咽喉咙,和离之事她早看开了,在此风雨飘摇的危殆时刻,她和他的婚姻虽束缚,但也是一种保护。

    她有臣妻之名皇帝尚且肆无忌惮,若她真是路边一朵野花,失了家族和夫婿的保护,皇帝会做出何等淫邪之事来?

    二人复又聊了些乱七八糟的,临别之际没什么正经话要交代。

    他们本就是因为政治凑在一起貌合神离的夫妻,感情完全没有,关系名存实亡。他们骤然分开,反倒解脱了彼此,完全没有必要伤心。

    但见桓思远还在对抗着孙寿,为他们博得一些些宝贵的相处时间。

    郎灵寂瞥着她揉蓝衫子上石黛凹凸名贵的苏绣花纹,“喜欢这荣华富贵吗?”

    大户人家一件衣裳能抵平民百姓两三年的吃穿用度还不止。

    王姮姬自小生活在荣华富贵中,不知荣华富贵为何物,“自然喜欢。”

    他叹道:“荣华富贵来之不易啊。”

    王姮姬听这话膈应,他这样杳然遗世的人什么东西都信手拈来,竟也会感慨俗世的艰难。

    “再不易你也要为我琅琊王氏保住荣华富贵,你与我家定下契约,需要恪守契约精神。”

    王氏追求的不仅是在皇权下存活,更要立于门阀之巅,与帝保持共天下的格局,做华夏首望,掌握一朝命脉。

    这确实很难,但她相信他能做到,也只相信他能做到。

    “我们并没有输,对吗?”

    她压低了声线,把头顶在囚车的木栅上,音量嘶哑得彼此能听到,

    “郎灵寂,你交给我一句实话,我们琅琊王氏现在是不是还没输?”

    虽然王家看上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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