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欺: 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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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琅琊王氏……她赔不起。

    而且,她为什么要反抗自己的家族呢?

    司马淮劝她和离,完全从个人独立自由的角度以偏概全,而不提她家族利益半分,说白了司马淮为他自己的利益。

    “什么希望不希望的,跟谁虐待我似的。”

    她神色沉凝,扯唇笑了下,“我现在的生活很好,没必要节外生枝,陛下把话说严重了。”

    “那蛊毒呢?”

    司马淮肃然改容,指责道,“你牺牲掉自己为了博取所谓的家族荣耀,你看看现在形销骨立的样子,任由蛊毒摧残身体,你自己不难受吗?”

    王姮姬淡着几无情绪,连药方都丢下了:“他会照顾我。他会给我吃解药。他不会让我痛。”

    司马淮眸光蓦地寒厉,狠狠拍了下腿,被她这连着三个“他”气得大怒,额筋凸起,表面的沉静寸寸撕裂。

    “他!”

    司马淮咬字慢而重,“王姮姬,朕真想打醒你!你完全被操纵了心智,失去灵魂,成为只会依赖旁人的傀儡了!”

    常说她和他是傀儡,一个是门阀的傀儡一个是皇室的傀儡,实则活生生的人谁是泥塑木偶,谁不想争取主动权呢?

    她与他、文砚之当初在竹林首次相会时,何等的意气风发,朝气蓬勃,指点江山?即便承受着蛊毒的痛楚,她那时也从未屈服,干劲十足地与郎灵寂和离。

    而她现在的样子活生生蜕化成一个被磨平棱角的深闺妇人,死气沉沉,趋炎附势,计较利益,毫无半点豪门贵女的尊严和傲气,完全堕落了。

    王姮姬斜睨向暴怒的司马淮,无动于衷,“那又怎样。”

    她讨厌别人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她。

    司马淮急忿悲痛,她智昏可笑:“你真懦弱,你连试都不肯试,担心失败!”

    王姮姬承认她担心失败。

    这是一个陷阱,她不能钻进圈套。解法在眼前,她却要保持心如止水。

    司马淮手里有情蛊的解方,那人会不知道吗?……那人必定知道,就是那人让她入宫的,如果她动心就真完了。

    她现在安安心心待在壳子里,家族的荣耀会有,锦衣玉食会有,周围人的平安会有,一切都岁月静好。

    “陛下不必再劝我。”

    时间流逝得飞快,转眼间三个时辰快要消耗殆尽了,日头坠坠。

    黄昏的阴影渐渐笼罩在这座古老的皇城上,屋顶的五脊六兽变得昏暗模糊。

    册封礼到了尾声,即将结束。

    王姮姬朝司马淮矮了矮身,礼数得当,匆忙道:“多谢陛下,臣妇该告辞了。”

    司马淮瞧她窈窕的身影再度消失在自己面前,回到那座深不见底的大宅去,回到那人身畔,眸中流露深深赤红的鸷意。

    他难以抑制地粗重喘息,欲与情一瞬间潮涌上头,只幻想着扭她过来,凶残覆住她的唇舌,实现梦中的呓想。

    “你等等,朕可以无条件给你!”

    司马淮用今日最大的音量在后面叫道,以帝王之尊追上前去,将文砚之留的情蛊解方强行塞到她手中,

    “这是文砚之留给你的东西,无论你和不和离都拿着!”

    王姮姬略略怔忡,纸质的摩擦感硌在掌心,重似千斤。

    司马淮千不舍万不舍与她分开,卑微又热切,叮嘱道:“和离的事你莫那么胆怯,朕时刻等着你。”

    别人救不了她,他是皇帝未必救不了她,只要她肯努力。

    她活得这么累,这么苦,应该考虑考虑另一种活法,舍弃郎灵寂,舍弃王氏。

    ——跟他。

    ……

    暮色沉沉,晚风温温。若有若无的紫气笼罩在皇城之上,晚霞万道红光,刺得人眼睛睁不开。

    王姮姬一身吉服在内侍的引导下从皇宫走出来,王芬姬与王清姬则留在宫中,今后为贵妃朝夕侍奉陛下。

    时辰比预定的还早了一刻。

    王戢如约在宫外等着她,见面简单寒暄两句。本来平安无事,皇帝并非疯子,岂会众目睽睽下扣留王家家主。

    “九妹一切顺利?”

    王姮姬点点头,令她惊讶的是郎灵寂也来了。

    中书省作为皇帝的秘书部分,核心门户设置在皇宫,中书省天然比其他部门多了一项可自由进出皇宫的权力。

    郎灵寂微染霜色,神清骨峻,晚风中双袖轻轻鼓荡,身后的影子又深又黑。

    王姮姬抿了抿唇,慢吞吞走到他面前。

    他柔声问:“怎么样?”

    王姮姬垂首,眸色不着痕迹稍闪,道:“嗯,没怎么样。”

    药方贴身而藏,生硬地硌在肌肤上,有些难受,时时刻刻刺激着人的神经,只要他揽一揽她的腰便会察觉。

    他一怔,“什么都没探出来?”

    王姮姬张唇,嗓子哑了哑,欲言又止。药方就在手里,她却犹豫着舍不得交出去。良久,只道:“没什么。”

    郎灵寂瞥了她一眼,目光深邃渺远,“真的吗?”

    王姮姬顶着重重压力,掐着手指,艰难地从齿隙间蹦出单个字,“是。”

    他语气沉下了,“那是我多疑了。”

    王姮姬小心翼翼道:“无妨,谨慎点也好。”

    郎灵寂没再回应,像往常那样伸手揽了她的腰,一道坐马车回府。

    王姮姬身体僵直地跟随他的脚步,冷汗快从额角流下来了,连呼吸都情不自禁地放轻,战战兢兢。

    刚才那句话紧张之下说错了,她平日里针锋相对怼他,怎么今日这般做贼心虚,故意讨好说“谨慎点也好”?

    登上马车,她与郎灵寂并肩而坐,以为郎灵寂会对严加盘问,他却这么轻飘飘放过了,仿佛整件事没发生。

    平静的湖面下涌动着暗流汹涌。

    王姮姬难以承受这种氛围,他那么心思缜密滴水不漏,定然猜到了什么。

    腰间私藏的硬物愈加膈应,几度想主动交出去,换一个心安理得。

    司马淮的游说没对她产生任何影响,她此刻神志清晰,情蛊安眠于内心,任何决定都是出于她本身的。

    她拖延着,没有轻易交出药方。

    郎灵寂双腿交叠着手支下巴,遥遥望向窗外,一股静峙的气场,浑身充斥着冰冷与疏离,仿佛精神洁癖生人勿进。

    王姮姬注意到他离她很远,两人并肩坐在马车中,中间还隔着一人的距离。

    平日他惯来贴她很近,唠家常地问东问西,今日安静得像入了定。

    王姮姬彷徨在心中蠕动,尝试着主动搭话,“皇宫,我遇见了张贵妃。”

    “张贵妃邀请我去宫里坐坐,我惦记着时辰便拒绝了,其实她应该没有恶意。”

    等了等,见对方仍然沉默无话,道:“你说我该拒绝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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