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后掰弯病弱公子: 6、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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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令雪虽是舞刀弄剑之人,但正如用毒之人才知晓毒的可怕,当刀握在别人手中时,她亦会害怕。

    雷电闪动,照得室内明亮如昼,公子手中的匕首轻转,似水面优雅游走却危险的银蛇。

    程令雪本能地暗暗蓄力。

    然而当闪电再起那瞬间,她看到他正仰面定定望着她。

    长睫微颤,眼中挣扎迷离。

    “竹雪。”

    这温柔的轻唤更近乎脆弱。

    仿佛在同她求救。

    程令雪又怀疑她的直觉。

    公子文弱易折,拿刀也打不过她,更没理由自己动手……

    思绪窜向截然相反的方向,她顾不得尊卑,猛然攥住公子腕子,夺了刀放在桌上:“公子不可!”

    姬月恒腕子被攥得发痛。

    痛意从腕处窜出,窜至脑海,竟让他险些一声轻哼。

    藏在袖中的手松了又紧,握好手心丹丸,他幽幽地问那人:“不是说,做什么事都可以么。”

    程令雪无奈。

    “可那样做,不太好。”

    公子居然笑了,清润的嗓音脆弱迷离,听得人骨头都要酥软。

    “不太好啊。

    “你知道我想做什么么?”

    哄小孩似的语气温柔异常,事出反常必有妖,程令雪没有骨头酥麻的感觉,只觉头皮发麻。

    看来公子病得不轻。

    她老实应道:“您想自残。”

    姬月恒肩膀微抖,又笑了两声:“我为何要自残。”

    程令雪听出他笑里有自哂之意,她本不想干涉旁人的死活,但为了自己的安危,不得不劝:“公子慎重,以痛止痛就像饮酒止渴。”

    姬月恒眉心微蹙,捏着丹丸的指稍松,淡声纠正她的措辞。

    “是饮鸩止渴。”

    语气淡漠如常,没了那反常的温柔,诡异的气息反而淡了。

    程令雪放松不少。

    她不会咬文嚼字说大道理,更不会安慰人,索性伸出手:“公子若难受,可以咬属下的腕子。”

    公子抬头,一言不发地看她。

    这时没了闪电作灯,程令雪也看不清他神色,只能靠猜。

    这人除了喜静,还爱干净。

    照着他喜好说,哪怕没猜中,也比空泛的安慰好些——

    “属下先去净个手?”

    饶是外间捏着暗器严阵以待的亭松,听到这里,亦无言以对。

    他小心望向公子。

    姬月恒还在沉默,仍看着少年,明知黑暗中看不见,他仍未错眼。唰唰的雨声滤掉幽冷的寒意。

    “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程令雪心说她原本就不大懂。

    但现在,是真不懂。

    两相沉默时,被短暂分散掉的痛意再次聚成一团浓黑可怖的毒障。

    身上如百蚁噬咬,神魂亦被恶念勒住,往不同的方向撕扯。

    姬月恒额上青筋蚺起,唇又在轻颤,桃花眼猛然掀起。

    黑暗中,流动的眸光似冷泉。

    一个声音叫嚣着:

    “蛇就藏在少年背后,只消轻轻一吓,就可以将它引出来。”

    引出来,然后——

    杀掉他。

    杀掉它杀掉它杀掉它……那个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尖利。

    姬月恒被催得身子不断轻颤,手亦果决地攥紧匕首。

    可惜变故再一次出现了。

    疯狂撕咬他的蚁群中,突地闯入一头呆头呆脑的雪狼:“公子学问高深,属下书读得少,似懂非懂。”

    思绪顿时被冲得断了弦。

    杀意像鼓面上的尘粒,击鼓时,尘粒随鼓面跳动,蛊惑着他的思绪,但思绪一断,跳动的尘粒坠落,变回死物。

    姬月恒彻底没了兴致。

    “回吧。”

    程令雪一会觉得公子很危险,一会觉得他很痛苦,警惕和怜悯两种思绪拉扯,她不喜欢为别人纠结的感觉,就算他没让她走,她也想离他远些。

    “属下告退。”

    亭松适时上前,熟练地说了两句粉饰太平的话,让她去廊下候着。

    内室漫起淡淡血腥味,伴着血珠滴落砚台的声音。

    雨停了,声音格外清晰。

    滴答,滴答……

    姬月恒额上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又被夜风吹干。

    及至深夜,云散月出。

    青年像被抽去所有力气,倚在椅背上,月光被窗纸克扣半数,照到他身上时只剩薄薄一层。

    稀薄月光照应下,窗外抱着剑的人身姿秀气挺拔,似雨后花枝,夜风吹来,窗外人身后发带微扬,背影竟被衬得似个女子般秀致窈窕。

    姬月恒恍惚了一瞬。

    他不以为然,只轻揉额角。

    雨后的夜风吹人清醒,程令雪摩挲剑柄,回味着方才误以为公子想杀她时脊背发凉的感觉。

    她有些不解,她连发狂的山贼都不怕,为何一个病弱公子露出危险的气息却能令她头皮发麻?

    想了许久,她才想明缘由。

    正因公子文弱,如此一个貌若观音、一碰就碎的人,一旦露出恶意,会让人像在被妖邪纠缠时避入破庙想求神佛庇佑,却发觉鬼怪就附在观音像上,让人细思极恐。

    想明这些,再次看向窗边的身影,程令雪只觉得他很弱。

    公子的剪影忽然动了一下。

    他朝她转过头来。

    隔了层窗户纸,程令雪并未像上次被逮着那样心虚。

    她挺直腰杆,凝着那道身影。

    屋里的公子没说话。

    “咚、咚、咚。”

    他抬手轻叩了窗扉三下。

    一回生,二回熟,程令雪当即从这轻叩中读懂公子的意思。

    你又在偷看我。

    她怔了怔,飞速回过身,抱着剑站得比崖上青松还要板正。

    .

    雨水冲刷掉园中尘埃,满园一片清然之气。若是在往日,每当清晨戌时,程令雪和亭松就该换班了。但昨夜公子被病痛折磨了许久,她和亭松都不曾歇息,她不忍让亭松一人继续值守廊下,便也守着。

    只是她很纳闷,公子也不缺钱,为何不再添几个贴身护卫?

    亭松说是因为新护卫不够老练,但公子又不信任生人。

    发呆许久,屋内响起轮椅碾过地板的声音,是公子起了。侍婢端着熏好的衣袍和洗漱用具鱼贯而入。

    公子是讲究人,每日晨起光是洗漱焚香就得好一会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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