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我不逢仙: 16、天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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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里一当差的小太监,貌若好女。可在宫里当差,这脸蛋生得太漂亮可是要闹出人命的!这不,他在宫里侍奉才几年,就给那些个皇亲国戚玩弄得身心皆坏了。然而他叫贵人折磨,在有些人眼底,就是恩宠!如此招来了许多眼红人,一来二去合谋把那湛公弄死了,尸身也抛进井里去!”

    “哎呦!”看客拧眉,“活不成了吧!”

    老头抬手说:“看官欸,您莫急,且听老夫说去!”

    “那湛公不通水性,整个身子往井里沉,恰遇天道巡视人间,那湛公迷蒙之间,心中一语‘无情非断情,天道藏生道’点破天机。天道欣赏他悟性,便将他点上了天庭,去雨师那儿打下手。”

    “本来当个小仙官已足够他享福,不曾想那湛公对旧事念念不忘,一日竟降下滂沱暴雨,又以仙身为祭,怨诅皇族血脉!”

    看客愕然:“什、什么诅咒?”

    便听那老头砰地一甩惊堂木,继续说:“他呀,他咒皇族萧家代代必有煞星临世,杀人嗜血,受尽万人唾骂!天道震怒,便亲手夺去其仙籍,按仙法重罚后,贬入凡尘……至于祂那诅咒么,天上地下皆没当回事儿,大家伙都想着祂一个小仙能成什么大事儿!”

    那三位少年皆听得入迷,唯有俞长宣这知晓后半故事者,含笑将茶盏斜在桌上晃了晃,直映出了天上残阳血光。

    “大家将湛公给遗忘,一直到十三年前的宫宴,那宅心仁厚的太熙帝忽而性情大变,抽刀滥砍滥杀,以至于血流成河,烂肉铺满宫阙!!”

    “彼时,人们方记起那湛公的怨诅,却已拦不住那疯王的刀!天道暴怒,指派杀神与靖公主一道下凡料理此事,不曾想那湛公竟已堕作了厉鬼,要水淹王城!”

    老头儿抬掌一挥,仿刀剑走势:“说时迟那时快,靖公主手执马刀,不容分说便斩下湛公的脑袋,那位杀神亦遽然挥剑斩下了暴君的头颅!”

    “畅快——!”看客欢呼拊掌。

    “诸事平定,靖公主正欲归天庭复命,不曾想竟见那杀神提剑指向了皇族众人!”

    看客惊呼:“他是要斩草除根!”

    惊堂木又是“啪”一打,老头竖眉瞪目:“没错!斩草除根!那杀神是个信奉除恶务尽的冷血人,为阻止诅咒再临,祂决意杀尽萧家人,改立他姓为王。可靖公主仁慈,哪里容祂胡乱杀人?忙提刀拦在去了祂的剑前。”

    “那杀神横眉却说:‘殿下,有一便有二,乃至于有三四,无穷无尽!这皇族今有近百人,来世便有千千万万,一人便可血洗宫门,那么来日,这世间安得太平?’”

    “祂稍作停顿,又说:‘殿下,那太熙帝先前何其仁善,变作暴君也不过一瞬。诅咒尚存,来日并非每逢有新君登基,百姓便要焦心,而是只要他萧家一人尚存,民心便难安!若留了这皇族众人,五州百姓又该如何作想?’”

    “嗬,巧舌如簧!”看客抚着胸口,惊疑未定。

    啪——

    惊堂木敲碎在桌,吓得敬黎差些把面条往鼻腔吸去,咳了几声。

    “靖公主当然不从!公主祂反问杀神:‘事不过三,如今不过是一!人间当真会出现第二个祸首么?’”

    “那杀神闻言竟面露讥诮,他说:‘天下并非事事皆有挽回机会,待到来日酿成灾祸,哀鸿遍野,这代价殿下当真能承担得起么?!’”

    老头儿说得口干舌燥,急急吃了口茶:“哈……武神嘛,不比那些彬彬有礼的文神,说道理自然都提着刀说。后来他俩干脆不讲道理,光拿刀子交心了!”

    “他俩这厢刀光剑影,那头皇族人忧心忡忡的挤在殿角,其中最小的不过半岁。末了那杀神趁公主一个分心,聚力挥出一记剑风,霎时将他们尽数斩首!”

    “靖公主无法,唯有迎天洒泪。那狠心的杀神只笑:‘天道好轮回,那湛公是皇族造的孽,便由他们偿了果!’”

    此言一出,摊边登时吩呶不休。

    “那杀神崇梧真君当真是个怕事的大王八!”

    “岂能因担忧诅咒应验便诛人九族?照他那般想,为了免除人祸,岂不是要杀尽天下人!”

    人群中却也不乏反对之声:“我看崇梧真君这事做得没错!咱们这儿离王城何其远,自然不怕,可若留着那萧家人,王城百姓不就如往脑袋上悬刀了么!”

    褚溶月拧眉只道:“那湛公当真可恶!”

    戚止胤不似是认可,却也不似是不认可,只支着下巴问俞长宣:“你笑什么?”

    俞长宣没回答,瞥向敬黎,添油加醋道:“敬小仙师,怎么闷着声?听着没?人说你礼敬的神明是鳖孙!”

    敬黎咕咚喝空那爽口面汤,碗“铛”一落桌,他就嚷起来:“彼时那太熙帝扫荡宫廷,砍死多少人!若不是崇梧真君御剑而来,自那人刀下救出我,我眼下早给那疯帝剁成了肉块儿!彼时宴上人有多绝望,岂是他们这些乡野村夫能明白的?!”

    俞长宣陡然眯了眼。

    他虽不记得救人这茬了,却还记得彼时宫内除却皇亲国戚,便只剩了达官显贵及其家眷。

    皇亲国戚已给他杀尽了,这敬黎却活着,想必是后者了。

    这胸无点墨的混子竟生在文官仕宦之家,真是骆驼生驴子——怪种。

    眼看仨人茶吃够了,面也尝了,俞长宣笑笑:“为赶路,诸位已多日未眠,今夜不妨在此城歇脚,明日一早再赶路吧。”

    敬黎不敢违逆他,又忧心褚溶月冒犯了他,忙替那人也应下:“我正馋这天酉城夜市的肉包子,明儿再走也是顶好的!”

    “馋不死你,你这冤家!”褚溶月无奈地摇头。

    俞长宣那骨骼分明的长指一下又一下敲在桌上,同戚止胤说:“为师送你归客栈后,要去买些东西,你先歇下吧。”

    “什么东西?”戚止胤问。

    “不打紧的。”俞长宣答。

    这当然是谎,毕竟他可是无事不动身的懒性子。

    前些日子,他听闻这天酉城的黑市进了货,其中便有一唤作“血仙冢”的邪种。

    那邪种一旦种入修士心头,便将催人走火入魔。

    ——他正是为此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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