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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书摊文学www.laoshutan.com提供的《蚁鸣》 20-25(第9/11页)
兵无马无权无势,未得人心,一来就砍掉老捕役的手臂,虽有威慑之用,但也令众人胆颤心寒,不会真心臣服。
张叁想起王总管要他“凡事谨慎、不能冲动”的嘱托,硬生生忍下了这口气,只抽了新捕头三十鞭,抽得皮开肉绽,放他走了。
张团练接管了县衙,将战战兢兢的县令赶回家中“好好休息”,自己将县衙后院霸下,安顿了昏睡的李肆,请了大夫来治疗。
他则与新任的县尉刘武一起,商议起小县的兵马整备、钱粮物资等事宜来。
忙活了一整日,他连口水都没喝上,只喝了几口李肆的汤药,苦得要命,含在嘴里都皱眉。到傍晚时分,李肆醒来,他陪着吃了半碗汤片子、半碗黍米粥,这才算是终于歇了一口气。
而这时,李肆提到了他大姐。
张叁从魁原回蚁县的这一路上,不是没有想起过大姐。先前以为自己要死在魁原,便不敢见她。现在回蚁县做团练,倒确实是能见了。不仅能见,还能天天见。他却又不敢见了。
他不知道有个词叫近乡情怯,只觉得自己是太对不起大姐,亏心得很,所以惶恐不已——
张叁又惶恐又心急,想趁夜去看望大姐。
但是夜里风大,又下起了小雪。他不想带浑身是伤的李肆出门,李肆却执意要跟着一起。张叁拗不过他,便将他用虎皮大氅裹起来,脑袋也用虎皮帽包住。
两人戴着草笠,一人提着一盏灯笼,踩着薄雪往大姐家走去。
大姐一家三口,此时正在廊下一边烤火一边吵嘴。大姐怪姐夫看护不力,放跑了受伤的小哥。姐夫万般委屈,因为跟小哥睡一屋的可是小弟。大姐骂说弟弟那小胳膊小腿的,能拦得住谁,是你做姐夫的追也追得不及时。姐夫又万般委屈,因为追的时候可是俩口子一起追的。
小弟想劝他俩别吵了,于是装作新奇地说院里下雪了。结果俩口子一见下雪了,都更加担心起又受伤发烧、又似乎被衙役们追捕的小哥来——吵得更厉害了。
最后还是小弟一声呐喊:“姐,姐夫,咱别吵了!既然这么担心,不如咱们再出去找找他吧?说不定他躲了一天,晚上出来又晕倒在哪家门前呢。”
俩口子一愣,都觉得小弟说得有理。呀呀,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公子,读了好些书,聪明得很。
三人便收拾行装,打起灯笼,披上草蓑,戴上草笠,准备冒雪出去寻人,并且走之前提前对好了口供——若是遇上搜捕的衙役,只说是家里新捡的小狗走丢了,小弟哭着说要找回来,所以一家三口到夜里还在寻狗。
姐夫提上灯笼,大姐带上假装套狗的绳子,小弟随时预备好汪汪呜呜地流泪。三人齐心协力,斗意昂扬,这便准备出门——
一拉开院门,外头站着一只提着灯笼的大老虎,吓得打前阵的姐夫一蹦三尺高!
“妈耶!娘子救命啊!娘子!”
张大娘子把丢人现眼的相公拉到自己身后,定晴去看那大老虎。大老虎将帽子掀开,露出一张苍白俊气的脸,额头上还带着伤,正是他家走丢的小狗,不对,小哥。
张大娘子欣喜道:“小郎君,我们正要出去寻你!可担心死我们了,你……”
小郎君眨了眨眼,往旁边一让,让出了躲在他身后的一个男子。
男子身形高大,穿着一身黑衣袄,五官棱角冷锐,乍一看煞气逼人,十分陌生。但是他头上顶着一个张大娘子十分熟悉的、鸟窝似的发髻,垂着眼不敢与她对视。
张大娘子便愣住了。
张家相公这时候道:“呀呀,都别愣着了,赶紧先进来,外面冷得慌。”
第25章 净会撒娇
众人都卸下行装,李肆将虎皮大氅与虎皮帽也脱了,都躲进了廊下,继续烤着先前那盆火。
张叁低着头不说话,张大娘子也不说话,张家相公不敢说话,李肆不爱说话,小公子不知道该说啥。一屋子人尴尬地沉默着,只有盆里的柴火烧得“哔哔啵啵”作响。
许久之后,张大娘子突然道:“你给人梳的头?”
她指的是李肆头上那个一模一样的鸟窝。
张叁悻悻地点头。
“从小就不会梳头,小郎君白生了这么好看,全给你糟蹋了。”
张叁又点点头。
“我住着爹娘留下来的老房子,招的是上门婿,怕你回来找不着家。等了一年又一年,连封信也没有。知道你不识字,哪怕找人代写一封呢?”
张叁垂着眼,回道:“二哥死得惨,一开始不敢写信,不敢让你知道。后来听说抚恤会发回家,想来你还是知道了。我一直没个出息,打了许多年仗,都只是个小兵,想着以后做了大将军,再回来让你风光……”
他抬起眼来,鼓起勇气看向大姐:“我现在是团练使了……”
谁料到大姐跳起来虎虎一巴掌扇到了他脸上!
张叁被扇得向后一倒,跌到地上!李肆赶紧去扶他,眼角扫见张大娘子狂怒神色,吓得打了个哆嗦,双手摸在他胳膊上,没敢往上拽。
张大娘子暴骂道:“我稀罕你做大将军么!我稀罕你做狗屁团练使么!你从小就是个贪吃好耍的鬼玩意儿!我稀罕你有甚么出息!我只图你平平安安,图你不要打了败仗丢了性命,图你不要逃军上山做了土匪,被人给剿了!我日日夜夜担心你,你倒好,满脑子都是甚么狗屁!还想着让老娘风光?”
她上前一步揪起张叁的耳朵,吓得李肆松开张叁的胳膊缩到一旁去。姐夫与小弟也吓得躲在一边不敢动弹,大气不敢出。
张大娘子扯着张叁的耳朵,提着他就往窗户边摁:“这就是你的风光?你个败家玩意儿!没出息的东西!走到家门口了也不敢进来见老娘!半夜三更的在这里做贼,捅坏老娘的窗户!!!”
张叁耳朵都快被她揪下来了,见她要去墙角摸扫帚,重回竹笋爆炒屁股肉的童年噩梦,连连惨叫:“姐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痛痛痛……”
他跪在地上抱着张大娘子的腰,哭道:“姐我再也不敢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真怕我一不小心死在魁原,所以才偷偷来见你最后一面……姐我想死你了……姐……”
张大娘子也哭出了声,将手中扫帚一扔!这对虎家姐弟大哭着抱成一团,一齐呜呜嗷嗷了起来!
屋里剩下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爬起来。姐夫安慰,小弟倒茶。李肆想去揉一揉啸哥红肿的耳朵,又不敢靠近大姐,在边上犹犹豫豫,躲躲闪闪——
几人坐在火盆前,叙了一夜的旧。
张家父母早亡,张大娘子一人拉扯着两个弟弟长大。两个弟弟都被强行征走的那一年,她已经二十一岁。大煊女子常常十五六岁便出嫁,她在当年已经算晚嫁的姑娘了。她生得孔武,性情火烈,不是一位广受欢迎的小娇妻,但为人耿直善良又勤劳质朴,来上门提亲的乡邻仍是不少。她怕两个弟弟回来寻不着家,不愿嫁到别处去,拒了不少亲事,最后招了个北面流来的上门夫婿,便是这位瘦相公。
这些年来,她依然在屠户摊做帮佣。瘦相公身体虚弱,便在家编一些草鞋草物,在集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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