蚁鸣: 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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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煊国重文轻武,军人地位低下,待遇极差,逃军甚多。朝廷为防军人逃跑,一入伍就会在面部、手臂等明显部位刺上所属军号,世人蔑称“贼配军”。李肆所知,自己的“龙卫”是马军的军号之一,而男人脸上的“振武”是步军军号之一,都是常见军号。

    但是男人手背上的“胜捷”,却是相当特殊。

    李肆在二叔口中听说过:这是一支刚建制的新军,是南逃的佟太师所组的精锐。

    三个月前,枭国放出了南侵大煊的消息。煊军大帅佟太师奉命镇守魁原,与枭军和谈,被官家封了河北、河东宣抚使,有权调度在河北、河东地区的总计二十万禁军。他特意从各地禁军中挑选出了两万名骁勇,组成新军,号称“胜捷”。

    结果枭军来势汹汹,佟太师见势不对,和谈未果,一仗也没打,就扔下了魁原城,带着胜捷军南下回了京师。这支精兵现在已经护卫着太上官家离开京师,更加南下了。

    所属军队南去,此人却孤身在此。李肆惊疑地抬眼看男人,张了张嘴,迟疑地发出声音:“你……是逃军?”

    男人一下将李肆下巴甩开,在他脸上不轻不重地扇了一巴掌。“逃个屁!姓佟的老贼才是逃军!老贼挑了我作亲卫,要我护着他南逃,我半道上自己回来了!那驴尻沟子的狗东西,要不是没找着机会,定要捅他几刀!”

    李肆年纪小,脸皮嫩气,被他一扇就起了道红痕。他见状蹙起眉,拇指在那红痕上捻了两下,不自觉地想捻掉,又不自觉地缓和了口气,解释道:“胜捷军没有全部南下,有三千人留在了魁原。魁原撑到现在,全靠他们死守。莫将胜捷军与佟老贼混到一处,我们可不是跑路的孬种。”

    他又拍拍李肆脸道:“你呢,龙甚么军?一口官话,你是驻京师的吧?毛没长齐的小娃,为甚到这里来?”

    李肆一张脸被他又捏又摸、把玩了许久,耳根通红发烫,咬着牙躲闪他,不肯回话。

    男人看他反应好玩,反而更加恶劣地贴近。温热的气息紧紧逼着他,还伸手从他腰间摸出皇城司的令牌,扯下来贴在他脸上道:“这是甚么身份牌牌?”

    细密光芒一闪而过!男人头颅及时后仰,避过了这凶险的一刀,旋即向李肆回了一记重拳。李肆就地一滚躲开,抖落方才偷偷割开的麻绳,攥着袖刀再次向他扑去。

    ——

    二人在地上翻滚打斗,男人刚洗干净的尘泥又糊了一头一身。外头其他洞窟的破落汉们听见动静,都冲过来看热闹。

    眼瞅着两人从地上打到石榻上,又一上一下叠了起来,刚换岗回来的哨台老哥忍不住道:“呀呀!当家的,你咋又碾人家小娃身上,别又碾晕了!”

    “不碾能制得住吗!”男人打斗的间隙里怒道:“瞅他那倔样!才倒歇几句,他拿刀划老子的脸!”

    “你摸我!”李肆道。

    “你羞个甚!老子不好男风!谁稀罕摸你!”

    两人打得好不热闹。男人今日本就丢人——在巷道里当着大家的面摔了一大跤,靠胸把人家小娃拍晕了,现在又打了个如胶似漆——他两条长腿一夹,把李肆骑在石榻上怒道:“再敢动手!把你那蜡丸烧了!”

    李肆脸色一变,往自己松散的发髻里一摸——在他昏迷的时候,男人没有收走皇城司令牌,也没察觉藏在袖口的小刀,却居然搜走了他头发里的蜡丸密信。

    李肆瞬间不想管那密信,烧掉便烧掉罢,那是皇城司的差事,从来都不是他的,更何况还白白赔上了二叔的性命!可是又想起土屋里双目蒙白的婆婆和那三千贯赏银……

    他过往多年,躲藏在二叔的荫庇下,从未思虑计较过这些,现在却第一次犹豫了。

    男人见他神情松动、不再挣扎,便恨恨地从他身上下来,舀了瓢水重新冲了一下身上尘泥,回头看手下们还在外头探头探脑:“看甚!都散了!”

    ——

    这一夜折腾,谁也没睡成。地下洞窟不见光亮,李肆也不知过去了多少时候。突然几个蔫头蔫脑、打着哈欠的手下进屋来,将浴桶里的水引入门前排水沟,抬走了浴桶,又架上一张破烂小木桌,摆上了两碗热腾腾的素汤片子。

    男人跟李肆,一个坐在石榻上,一个缩在屋角,对瞪了良久,彼此都有些眼累。汤片子一上来,男人将小桌往石榻的方向拉了拉,坐在榻边提起筷子就吃。

    吃了两口,他察觉到李肆直勾勾又黑幽幽的视线,喉咙一滞,艰难地咽了下去。“瞪着两只眼睛看甚!又没说饿着你!过来吃!”

    李肆从来不跟吃食过不去,又不擅长赌气之法,木着脸就乖乖过去了。洞室里也没个凳子,他站在男人对面犹豫,男人不耐烦地一拍石榻:“坐这!”

    李肆寻了一处又够得着桌子,又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当然,桌子就那么小,还是很近,抬手就能揍到对方。

    榻上垫了一层粗糙草叶,上面又铺了一床破烂褥子。李肆自小家贫,但也没贫到这般地步,对这看不出颜色的褥子有些嫌弃,迟疑地悬着屁股,最后看在那碗散发着浓郁香气的汤片子的份上,还是一狠心落座了。

    碗破了一角,但是挺大。李肆将脸整个埋进碗里,筷子快速拨弄,眨眼就干下去小半碗,吃得却是悄无声息。男人瞧着他吃相特殊,停下筷子道:“叫甚么名字?”

    李肆埋头干面片,不回话。男人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不再理他。两人各自奋力,不一会儿便将汤片子干得精光,连汤汁也喝得干干净净。

    李肆放下碗筷,伸出一点舌尖来很仔细地吮净嘴角,抬起手背再细致地擦了擦嘴。这才开口道:“我叫李肆。”

    男人嗤地笑出声来,这下是真乐了:“你爹娘取名也不讲究!这不巧了!我叫张叁!”

    李肆认真解释:“是茶肆的肆,不是计数的四。”

    张叁乐道:“我还是人参的参呢!”

    (注:叁、参通假,古时常写为同一字)

    张参,当然并不是,张叁将两只大碗一推,把那皇城司的令牌摆上桌:“倒歇倒歇吧。”

    李肆眼神中微露茫然,头也微微一歪,没听明白这句方言。张叁又道:“聊聊吧。”

    吃人嘴软,况且现在脸也没被摸,耳朵也不那么发烫难受了。李肆于是主动道:“龙卫。”

    “说甚么?”

    李肆指了指自己耳边刺字:“龙卫,我是龙卫马军。”

    张叁见他吃饱了肚子居然这么老实,顿时后悔昨夜当着众人与他又干一架——早知道一碗汤片子就能捋顺这小娃,何必丢这么大脸!

    “小马军,你来这里做甚么?”张叁跟哄娃似的,尽力和缓地问。

    李肆抿紧唇,又不说话了。他是老实,又不是傻,知道有些话不能说。

    “有机密差事是吧?带着一颗传信的蜡丸,又带着块牌牌。”张叁哄道,“牌牌上是甚么字?你不说,我出去叫个识字的也能认出来,你自己说。”

    李肆迟疑了一会儿,道:“皇城司奉使。”

    “你不是马军么?跟皇城司有甚关系?这牌牌不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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