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惹太子后: 15、梦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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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大抵是因着连日来的惊心动魄,众人都睡得格外沉。

    待祝姯再度睁开眼时,日头已高高悬在穹顶,明晃晃的天光透过舱壁上那方小小窗牖,在屋内投下一片亮堂。

    她懒懒地打了个呵欠,身子一歪,便软绵绵地靠在南溪肩头,拖着长音撒娇:

    “南溪,我饿了。”

    南溪裹起被子,埋头和她偎在一块,嘴里呜呼道:

    “老天爷呀,这都什么时辰了?也不知道费阿叔给咱们留饭不曾……”

    正想着是不是该去火舱里寻些吃食填填肚子,舱房的门板却被人叩响。

    “笃笃。”

    姑娘们对视一眼,还是祝姯先一骨碌爬起来,趿着绣鞋去开门。

    门外立着的,竟是沈渊。

    他见祝姯已起身,便温声邀请说:

    “在下请船家备了些吃食,正在对面舱室,不知娘子们可要过去一道用些?”

    祝姯一听有现成的饭食,眼睛都亮了,哪有不肯的道理。

    “还请郎君先用,我与南溪梳洗后便去。”

    祝姯笑眯眯地答应,掩起房门后,立马催着南溪赶快更衣,一起去对面舱室用午膳。

    沈渊的舱房内,临窗案几上已摆好膳食。

    熬得稀烂的山药粥,兀自冒着腾腾热气,旁边搁着几碟佐粥小菜。碧绿的腌黄瓜,褐红的酱牛肉,还有一屉蒸得白胖的软面笼饼,衬着金黄的葱花炒蛋,瞧着便令人食指大动。

    祝姯跪坐在席上,先抿了口温热米粥,熨帖脾胃,方才觉得整个人都活泛起来。

    沈渊看她吃得香甜,眉眼间也不由得染上暖意,轻声问道:

    “娘子昨夜歇得可好?”

    祝姯用帕子揩了揩唇角,娇哝道:“心里头琢磨着近来这些事,翻来覆去总睡不踏实。到了后半夜,感觉船身在水上晃晃悠悠的,这才迷糊过去。”

    “是在下不好,叫娘子奔波辛苦。”沈渊面露歉色。

    “这倒不干郎君的事。”毕竟刚吃了人家的午膳,祝姯赶忙摆手,“我自己也想将这桩公案查个水落石出,不然船中接二连三有人暴毙,这船坐着也忒不安生。”

    用罢午膳,南溪回房沏了茶水来,请二人各自漱口。

    祝姯蹭了这顿饭,当真是心满意足。她一双杏眼笑得弯弯的,嗓子眼里像含着蜜,一开口便甜得发齁:

    “今日多谢郎君款待。”

    沈渊见她这般模样,唇角顿时又没出息地往上翘:“区区一顿粗茶淡饭,又值当什么?娘子若是喜欢,往后常来便是。”

    友人间礼尚往来,再寻常不过,可不知为何,祝姯此刻竟莫名忸怩起来。她指尖绕着青丝打转,目光不经意间一瞥,落在旁边书案上。

    案上摊着一张宣纸,上头的字迹工整清隽,将船上住客的名姓一一列出来。

    而右边则另起一行,写着几个零碎字眼,譬如“七年前”、“华州”、“红珊瑚”云云。

    祝姯心中顿悟,这些都是从船客身上盘问出的疑点。

    她看得出,沈渊这是打算待船靠岸后,便循着这些线索一一查访下去。指向已然明确,只要给足时日,顺藤摸瓜,查清其中隐情并非难事。

    祝姯略一思忖,顺手提起搁在笔山上的羊毫。松墨已经干透,她便将毛笔尖含在唇间润了润,这才在纸上又添了一字。

    沈渊垂眼看去:“火?”

    祝姯颔首解释:“郎君可还记得文生那孩子么?他的离魂之症,便是因一场大火而起。”

    “还有那位容颜有碍的步娘子,”祝姯顿了顿,大胆猜测道,“不知会否是面有烧伤的缘故?我总觉得这‘火’,也是个极要紧的字眼。”

    沈渊听罢,眸光一凝,沉吟道:“娘子所言在理。”

    话音刚落,忽又传来阵叩门声。没等沈渊发问,外头的人已率先开口,自报家门:

    “小人陈四,有事禀报阁下。”

    沈渊将那张写满字迹的宣纸对折起来,稳稳压在碧玉镇尺下,方才扬声道:

    “进来。”

    陈四推门而入,一抬头见祝姯也在,不由“嗳哟”一声:“正巧娘子也在此处,倒省了小人再跑一趟腿。”

    他脸上堆满谄笑,肚里像是憋着个喜信儿要说:

    “小人受老大所托,有桩好事要告知二位贵人。约摸明日晌午前,咱们这艘船,就能抵达胜州渡口了!”

    半路虽遇波折,但好在也能平安到达久浪津。

    沈渊“嗯”了一声,抬眼看向陈四,等着他的后话。

    果不其然,陈四话锋一转,又道:“只是咱们这船之前遇上暴风雨,桅杆折损一半,船身上也碰出些小毛病。老大说,需在胜州渡口停留几日,寻良匠好生修补一番,方能继续南下。”

    见沈渊面色微沉,他又连忙躬身保证:“阁下放心,小的们一定催着工匠,尽快修补,绝不耽误各位贵客的行程!”

    多等几日倒无妨,只是一旦下船,再想将这些人拢在一处,可就难了。

    沈渊立时问道:“其余租客,可都知会过了?其中可有人打算中途下船?”

    陈四忙道:“小人从甲板一路往上走,二楼的客人们都已问过一遍,大伙儿都愿意在胜州多等几日。还说跟着阁下走,心里头更踏实呢!”

    前面那句可能是真的,后头大约就是胡诌了。陈四油头滑脑,最会说漂亮话哄人高兴。

    祝姯在旁听罢,也琢磨过味儿来。

    眼下这般查下去,还未必能揪出真凶呢。可这时候谁若是忽然要弃船独走,岂非正应了那句做贼心虚,不打自招么?

    怪不得没人想换船,这些船客们个个都精明得很。

    沈渊又问:“船上连你在内,共有多少名船工?”

    陈四不敢怠慢,立马回道:“回阁下的话,咱们船上掌舵的、拉帆的、烧火的、做饭的,零零总总加起来,拢共有一百三十六号人。”

    “人头都点算清楚了。”沈渊掀眼看向陈四,沉声道,“靠岸胜州可以,但再启程时,一个也不准少。”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陈四连连应承,“孟老大雇我们上船,可不是让我们半道撂挑子的。这还没到金陵呢,弟兄们哪个也不敢走。”

    见沈渊颔首,陈四却未立刻退下,反倒搓着手,似有话要讲,却又吞吞吐吐。

    “还有何事?”

    陈四觑着沈渊脸色,悄悄凑近几步,压着嗓子道:“阁下……小人知道,您靠岸后,兴许要请官府的仵作上来验尸,这些事小的们绝不敢置喙。”

    “只是想同阁下打个商量,可否莫要将魏当家遇害的事儿张扬出去?”

    “这也是为了大伙儿好,”陈四解释道,“漕帮里那群恶狼,都以为魏当家好端端在船上呢。咱们扯着他老人家的大旗,还能继续安安稳稳地走水路。若让他们晓得魏当家没了,这河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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