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情薄: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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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才第一次见到先帝,才能被下人叫一声殿下,而不是孽种。”

    “我是王爷一岁那年被调去看管永巷的,记得清清楚楚,那天太后娘娘才第一次好好抱着他,因为那是在先帝面前,她要和先帝哭诉自己的委屈,指着王爷身上的伤痕,说那是贤妃的人如何虐待他。”

    “那个王爷身上没有一处皮肉是好着的,太后娘娘扇他的脸,他眼睛都肿着,想抬手去抱他母妃,但是没有力气,我一直守着他,怕他醒不来,夜里他疼醒了,终于能开口说话了,他——”

    许是人老多情,又是回忆往昔之事,何永春格外动情,一度哽咽不能言语。

    “王爷他和我笑着说‘何公公,母妃今日终于开心了一些,她不讨厌我了’。”

    *

    “我当时抱着王爷,他那么小的,身子却那么轻,想去找太医来为他再好好看看,让他别那么疼,好睡个安稳觉,可是哪里找得到人,那时候太后娘娘只顾得和陛下……”

    姜眉脑海中浮现起何永春口中描述的画面,只觉得心口阵阵刺痛,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她或许不会轻易相信旁人,可是她能从何永春的语气中看到,他没有欺骗。

    “我不懂。”

    她颤抖地写道。

    “为什么会这样恨?”

    “他那么小,又有什么过错。”

    “就算是因为他出生害她遭难。”

    “为什么不怪老皇帝?不怪害她的人?”

    “顾元琛不也是她的骨肉吗?”

    姜眉无法理解,即便自己此生与生育无缘,可看到了小孩子,心中总会涌起万般怜惜。即便他们只知哭闹。

    更何况面对一个自己亲自诞下的血脉相连的骨肉,怎能下得去手殴打?

    往昔顾元琛谈及太后之时眼底深藏的绵绵恨意,此刻终于有了答案。

    “你能这样想,便说明你是心善之人。”

    何永春擦净眼泪,却擦不走悲痛的神色。

    “但凡当年太后娘娘能有一丝一毫的慈母之心,王爷幼时便不会过得那样苦……离开冷宫,还不是王爷苦尽甘来的时候。”

    昔年徐贵妃虽翻身离开永巷,却未能恢复昔日荣光。贤妃死了,还有更多年轻貌美的妃嫔以及其他皇子。她失去了顾元珩的抚养权,更被得势的宜妃刘氏处处打压。整日苦思复仇夺权之策,终于想到了一条毒计。

    说到底,亦是宜妃刘氏野心太大,手段酷烈。为扶植亲生的四皇子争夺太子之位,她早年与贤妃相争时,便做过残害皇嗣的勾当。

    彼时顾元琛的“旱魃妖孽”之名被洗刷,人又出落得聪慧可爱,加之先帝心怀愧疚,对他宠爱有加,时常带至紫宸殿伴驾。

    顾元琛因自幼坎坷,极擅察言观色,总能讨得陛下欢心,这份恩宠,自然引起了宜妃的忌惮。

    姜眉心头掠过强烈的不安,打断了何永春的喃喃叙述,写问道:

    “王爷既已经得宠。”

    “太后太后为何还是对他不满”

    “大抵是把王爷当做了仇人吧……看着自己的仇人过的更好,只会愤怒,不可能高兴,更遑论后悔。”何永春茫然摇头

    姜眉想不到母子为何还能变成仇人,她一直想着,若是自己不曾进入窨楼,能嫁一个寻常人家,有一个小女孩,一定千百倍地对她好,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王爷寒疾从何而来吗?”何永春声音沉了下去,“就是因为太后和陛下,当年太后娘娘要扳倒宜妃,当今陛下亦不想让四皇子挡了自己的太子之路,便想到了利用王爷。”

    “陛下?”

    姜眉难以置信地写下这两个字。

    上一次陛下来王府探望顾元琛时,她完全感不到他会是如此心机深重之人。

    “做了,旁人都说陛下爱护幼弟,自王爷从永巷出来便一直呵护怜爱,教王爷读书骑射,可是真到了那不得不用时候,他也不在意王爷的生死如何。”

    顾元琛在冷宫多年,本就身体羸弱,畏惧寒冷,那一日下着大雪,却偏被他最信任的皇兄带到霜镜湖边上去玩蹴鞠。

    那球被皇兄不慎踢开,飞滚到了别院去。

    “琛儿,我去寻球,你就在此等我。”

    “我怕……皇兄不要走,不要让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那件顾元琛只有六岁,却也本能地感到了异样,出门前一向从不理会他的母妃喂他吃了一块糕点,给他披上了一件新做的暖裘,他不觉得暖,只觉得惶恐。

    可是既然是二皇兄带他出去,他便没有拒绝。

    顾元珩犹豫了片刻,终是甩开了他的手,转身离开了。

    很快那随侍的宫女上前问他,是否想喂霜湖中的鱼儿,说这里面有藩国进贡的紫银鱼,很是好看t。

    六岁的孩子,也正是最爱玩乐的,顾元琛最喜欢活泼轻跃的鱼儿,一时间便忘了自己未归的皇兄,点点头,等着那宫人拿来鱼食。

    离开前,那宫女似有犹豫,为顾元琛认真擦去了脸上的雪水,为他系紧兜帽,握住了他攥紧在衣袖下冰凉的手。

    今日的天气并不暖和,却没人关心他冷不冷,哪怕是为他带上一个手炉。

    “殿下……”

    她的声音似有哽咽,顾元琛笑了笑,因为以往这个宫女从不对他这样好,他以为这世上只有何公公和小侍女素心会疼他。

    “殿下,千万不可到冰面上走动,特别是冰上破洞用来投放鱼食之处,奴婢很快就回来了。”

    “没事,我还要等二皇兄回来。”

    稚子没有等来他的二哥,却等来了另一位兄长,以及一位平日里待他同样“慈蔼”的母妃。

    “母妃你看,那是七弟!”

    “七弟,你这些日子怎么没有——”

    四皇子的手臂被轻轻拉住了,母妃示意他不要再出声,即便远处是他多日不见的七弟。

    他只想要问他的七弟,是否是恼了自己前日不带他去聆雨楼听戏,只是看七弟一个人站在那里有些可怜而已。

    “怎么了,母妃?”

    “嘘——”

    雪簌簌地下,四皇子站久了都觉得寒意刺骨,也不明白为何七弟今日一人站在湖边,身边没有常伴着他的那个小宫女,也没有那个大太监。

    “娘娘……没有旁人了,这湖还不曾冻结实。”

    “动手。”

    四皇子的眼睛被母妃的手紧紧蒙上,他被抱起来,因而清晰地感受到母亲身体的颤抖,甚至能听到她激烈的脉搏声。

    “啊——你是何人,你怎敢谋害皇子!”

    宜妃不知是从何处跑来了一个宫女,自己的人才刚将那小孽种无声无息地推进破裂的冰面下,她便跑了出来,乱喊乱叫着,随后跳下水去救人。

    凉意渗入她的每一寸肌肤,宜妃这才意识到为何今日徐贵妃那个贱人会突然跑到她的宫中生事,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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