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过,但我选权力: 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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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一下。

    他微笑道:“方才活动多了,室内又有炭火,难免体热。”

    程曜灵神色有些尴尬僵硬,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桌下的手,开始默默夹菜扒饭。

    杨弈倒是一如既往地长袖善舞,自己都没动几筷子,却能一边滴水不漏地捧着忠节夫人这个长辈,一边还分神给程曜灵夹菜,程曜灵看了都佩服。

    整顿饭和谐中带着难以言说的诡异,饭后程曜灵提灯送忠节夫人回去休息,离开时,被忠节夫人提醒了一句关于杨弈的事,走在回房的路上有点愣神,连杨弈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边都没察觉。

    “想什么呢?这么魂不守舍的。”杨弈语气轻快,两只手都捂在了程曜灵提着灯的那只僵冷的冰手上。

    程曜灵停下本就缓慢的脚步,目光从前路的茫茫夜雪转移到身侧,看着立于月色与雪色之间,更显得清隽如竹的杨弈,神色复杂。

    “怎么这么看着我?”杨弈有些怔了。

    “你的手好热,但你穿得并不厚实。”

    不等杨弈解释,程曜灵就直接问出口了:“你服过五石散,是不是?”

    体热,喜寒食,着旧衣,这都是忠节夫人刚才告诉过她的,服食五石散之人常有的特质。

    杨弈松开手,神色如常,语气也如常:“年节诸事烦扰,是服过两回提神。”

    “你不要命了?!”程曜灵紧皱起眉头,拔高了声量强调:“那是毒!”

    “我知道。”杨弈笑了笑,对程曜灵紧张自己这件事甚觉快慰:“我有分寸,偶尔服几回不要紧的。”

    “偶尔?”

    杨弈神情诚恳:“真的是偶尔,上回服都是三年多前了。”

    他指尖颤了颤,不敢再碰程曜灵,一只手拉住灯杆空处,引程曜灵往寺中高塔而去。

    “那时候事多压身,又骤然听闻你的死讯,日子实在艰难,精力不济,所以接连服食了大半个月,后来缓过神,也知道那不是什么好东西,就不再碰了。”

    这其实已经是他润色过的,事实上那段时间只要见过他的人,心底都会生出一种巨大的恐怖。

    一个短时间内苍白消瘦到让人担心他的骨节会陡然折断的人,一个上一刻还好好议着事、下一刻就弓着腰剧烈呕吐起来的人,一个会猝不及防晕厥又突如其来转醒的人,竟然可以极度清醒极度周全地料事理政,竟然没有耽搁任何事务的进行甚至还加快了。

    他身上兼具濒死的疯狂和计深远的明智,还有不拿自己当人、也不拿别人当人的残酷,他开始对所有人笑,但没人敢因此松一口气。

    他能从那段日子里活下来并恢复如常,完全是一个奇迹。

    “这回……这回是想赶着来见你,情急之下才出了如此昏招,以后都不会了。”

    杨弈如今在朝中正如日中天,又素来广结善缘,此番在年节这样的紧要关头消失,不知要提早做下多少准备,添多少繁琐,费多少智虑才能不让旁人挑出刺来还觉得熨帖。

    但他也甘之如饴。

    程曜灵跟着他走,一股燥气猛然窜上心头,抿唇道:“你爱糟践你自己,不肯养身惜命,在这儿跟我下承诺有什么用。”

    杨弈走在前面叹了声:“自古谋大事还能惜身的,毕竟是极少数,我也是凡夫俗子,怎能例外?”

    这样寂静吞没天地的幽幽雪夜里,杨弈回头看了一眼程曜灵,忽地神色一转,眉目舒缓,欣然笑道:

    “我不是对谁都下承诺的,我只跟会因为我不肯养身惜命就生气的人下承诺。”

    程曜灵面色僵硬,扯了扯嘴角,松开提着灯的手,将灯都交到杨弈手里,跟他拉开了两步的距离。

    二人攀上佛塔最顶层,程曜灵觉得还不够高,飞身蹿到了塔檐上坐下。

    明月临身,风雪扑面,程曜灵望着远方夜色展开怀抱,晃着腿感受这种冷冽的自由和辽阔。

    杨弈站在栏杆前神色忧虑,抬头看着程曜灵道:“这会儿我倒后悔自己没穿大氅了,至少还能递给你挡挡风。”

    程曜灵并没看他:“你带我到这儿,不会就是为了说这句话的吧。”

    “当然不是。”杨弈笑起来,抬手发了个响箭出去。

    响箭带着啸声刺向天际,炸开一团明亮的青黄色烟雾,如烟花一般。

    而烟花落时,更多的烟花冲向空中,炸开色彩各异的形状,密密麻麻、应接不暇地铺满了夜幕。

    程曜灵和杨弈的脸都被这场烟花照亮。

    程曜灵眼里是闪烁的漫天烟火,杨弈眼里是坐在明月中的程曜灵,他虔诚道:

    “一年三百六十日,愿长似今宵。”

    ……

    年后,程曜灵和忠节夫人都回到京城,良王府此时已经改为公主府,府内大小仆役都换了人,布置也焕然一新,二人深居简出,无意张扬。

    但程曜灵如今的身份本就处在漩涡中心,她不去找事,也自有事来找她。

    二月初,程鸢到访,程曜灵不肯见,让管家送客,程鸢却不肯走,跪在了侧厅中。

    管家跟程曜灵禀报了此事,程曜灵只说知道了。

    约莫一个时辰后,程曜灵在侧厅露面,见到程鸢。

    程鸢期期艾艾地叫姐姐,程曜灵没应,拎着她起身,将人拽到演武场。

    兵器架前,程曜灵问程鸢:“你最擅长什么兵器?”

    程鸢指了指架上的长枪。

    程曜灵取下长枪扔给她,自己也拿了把一模一样的。

    “曜灵姐姐,这是要做什么?”

    程曜灵走上演武台站定:“报我以前被你陷害的仇。”

    程鸢咬了咬下唇:“曜灵姐姐……”

    “不打就滚。”

    程鸢于是上了台。

    两个人打起来都没有留手,是生死之争,也是对对手的尊重。

    但程鸢的武艺本就不及程曜灵,程曜灵此番也下得是杀招,所以不到半炷香,程鸢就被程曜灵一脚踢在头上踹倒在地。

    枪尖要刺进程鸢心口的时候,程曜灵顿了片刻,还是往下挪了挪,刺进了肋下并不致命的地方。

    程鸢头晕目眩,耳畔嗡鸣,疼得喊都喊不出来,面色痛苦而隐忍,缓了许久才拄着长枪撑起身子,对程曜灵躬身行礼,伤口顿时涌出更多血来:

    “多谢、多谢公主不杀之恩。”

    她这会儿明白了程曜灵的态度,不再心存侥幸和幻想,不叫姐姐了。

    程曜灵看着她戴着玄色手套的左手,问了句:

    “左手怎么了?”

    “没、没怎么……”程鸢鼻子一酸,忽然忍不住委屈地落下泪来。

    她今天从家中离开,见过皇后,见过许多人,程曜灵是第一个问她这句话的人。

    “你又哭。”程曜灵也是无奈:“行了,我叫人给你包扎一下,多撒点止疼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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