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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书摊文学www.laoshutan.com提供的《蓝莓夜》 20-30(第14/17页)
碟辣子鸡丁,“我吃辣醒醒酒。”
江徕点头,他吃那碟甜品很认真,大口,并不将蓝莓酱和山药泥搅混在一起,沿着边缘慢慢吃到中心,吃得干干净净。季风廷埋着头,专拣辣的,吃到脸色通红满头大汗。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安静地吃完这餐饭。吃完江徕戴上口罩出去了,季风廷落在他后面,餐厅人少了很多,没再看见陆文昊,他结了账,江徕在车边等他。
雨雾缠缠绵绵。见季风廷出来,司机打着伞来接。江徕没有上车,季风廷转头看他。
“他送你回去。”江徕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烟在抽,他并不解释自己接下来还会去哪。他也确实没有这个义务和必要。
“我自己打车就好了。”季风廷想要下车,江徕的身份比起他会不方便很多。
而显然江徕不想跟他说废话,手挡住他,顺便将一个什么东西扔到季风廷怀里。
“送季老师回酒店。”他最后看了季风廷一眼,关上门,对司机说,“下山注意安全。”
车往山下驶,季风廷回头,隔着漆黑的车窗看江徕,江徕走到了细雨里,伫立,在目送他。雨模糊了身影,只留下一片灰雾,像月亮落在湖面的倒影,朦胧看不清,季风廷却感受到他的目光。
忽然想打开车门跳下去,跑回去,跟他一起站在雨里,他想去摸一摸江徕的眼睛,仔细看看那道目光里,是不是真的有想念和叹息。
如果巧合一点——让他想象吧,水分子不断运动,蒸发、凝结、降落,恰好是以七年为周期。那会不会今晚淋到这场静谧无声的雾雨,就是当年他送江徕远去后独自掉下的眼泪呢。
车拐弯,往左,往右,山道两旁昏暗下来,都是石头和灌木,在雨夜中呈现可怖的轮廓。
季风廷低下头,手里面的包装已经被他攥得温热,对着昏暗的车内灯光,他辨认起上面复杂晦涩的文字。司机师傅忽然按了一下喇叭,他在恍惚中抬头,看到一辆豪车由他们车后向前驰过,车灯晃眼,轮胎下水花飞溅。
手指无意识摸上江徕在片场触碰过他的锁骨处的皮肤。季风廷慢慢反应过来,原来江徕丢给他一管治疗湿疹的药膏。
第29章 原来你也有过这样的菩萨心肠
从季风廷有记忆,他就开始长湿疹。小时候被大人们认为是基因问题,用很多种便宜办法,草药、硫磺皂、炉甘石洗剂,挨个都试过几次。
最严重时浑身密密麻麻长满连片红疙瘩,旁人见到觉得可怕,多问几句,母亲拧着眉,掀开他衣服展示更大片的患处给人看,扬着声抱怨,旁人都不长,只有他,怎么治也治不好,真是怪毛病。
是怪毛病,也是小毛病,治不好,他们便也没再多耐心去管。尤其到半夜,季风廷浑身被自己抓出血印子来,难受得忍不住翻来覆去哼哼唧唧,母亲被父亲暴躁地推醒,到季风廷床边,带着火气替他挠痒,嘴里念念有词。
季风廷半梦半醒听不清,但也能感受到父母的不耐,好像他要是再多哼两声,一巴掌就要落下来。因而一到出疹子的日子,他便过得战战兢兢,这样小的毛病,并不威胁性命,却也一度成为他童年重大苦恼之一。
后来中学时读寄宿学校,逢长假才回家一趟,又出来跑剧组,前后住过不少地方,季风廷摸出规律,原来症结并不在于他的基因,只是他皮肤比常人稍微敏感些,如果住的地方阴暗潮湿一些,身上就要疙疙瘩瘩地长出来一片。
好像活体湿度计——江徕给他擦药时这么开过玩笑。
那阵子是雨季,常常雨一停就要开工,又不巧季风廷接的都是外景戏,整天在草堆里跑,回到家,屋子里也难免潮湿,因此身上又长出不少红疹。江徕刚见到还吓了一跳,季风廷觉得难看,不大好意思地跟他讲清来龙去脉,江徕却并没有嫌弃的意思,攥住他想要去抓挠的手,笑着说,那这可是顽疾啊。
因为怕他抓伤感染,那段时间每晚睡觉时江徕都留了根神经,季风廷一动,他便将人搂进怀里,抓一把小蒲扇,轻轻替他扇风,他说其实很简单,只要皮肤温度降下来,季风廷就会好受很多。
很难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比父母对你还更包容的人。江徕总是被季风廷的朋友评价——冷淡、寡言、不近人情,给别人留下如此深刻印象的人,似乎不应该拥有这种程度的耐心和细心。可他为了缓解季风廷这些微不足道的痛苦,甚至还会用石灰做除湿剂,雨过天晴后第一件事就是将濡润的被子晒到天台。
“不怕。”江徕环视那间出租屋,承诺,“我们会有大房子,独立的餐厅、浴室,窗外一线城景,风刮不进,雨淋不坏。”
季风廷当时就想过,原来江徕心里很清楚啊。
这东西不是顽疾,而是穷病。
这么一看,其实孔小雨的房子跟当年他俩住过的租屋有许多相似的地方。一样闷热潮湿,一样狭窄逼仄,一样处处斑驳,楼道很暗,墙面破旧,霉斑在墙角堆叠成珊瑚礁的形状,一下雨全世界都是灰色。
季风廷嗅了一下空气,空气也是一股湿润的味道,莫名有一点铁锈腥。
他转头看江徕,看得认真,似乎感受不到摄影机的存在。
江徕咬着烟仰着头,正站在自立梯上,举着榔头将铁钉敲进新铺在房顶的防水布。他光着上半身,只穿一条牛仔裤,身体和手臂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紧绷着,汗珠沿着肌肉的沟壑起伏而缓缓流动,顺着脊椎滑进褪色的牛仔布料。
季风廷歪回床上,手搭在床头,一边百无聊赖地调着频道,一边看邢凯固定防水布。收音机发出滋滋的声响,“嗡”地一下电鸣,电台主持人笑起来了,很好听的女声,“在接下来的60分钟里,我们将为您准备一连串的精彩内容……”
这是个音乐频道,正在播送每周上榜金曲,一首探戈节奏叠加爵士小号的冷门粤语歌,女歌手嗓音中的电子质感和电台情歌很适配,如同冷冽金属和丝绒的碰撞。季风廷静静听着,忽然说,“老鼠会在房顶筑巢。”
江徕停下动作,取下烟,转过脸看他。烟雾在两人之间的空气打旋,季风廷没骨头一样地靠在那里,视线仿佛也像他的姿态,不是性感或挑逗,而是以一种迷失的流动,在江徕裸露的上半身宛转梭巡。
季风廷缓缓说:“九岁那年我在雨棚上放生过一只怀孕的母鼠,后来它们啃穿了我养父的房梁。”
江徕无声地笑了下,拇指在防水布上摩挲,尼龙发出蛇蜕皮的声音。他从木梯上跨下来,将工具搁到桌上,收音机音量旋小,烟灰抖在易拉罐里。
“原来你也有过这样的菩萨心肠。”他没看季风廷,靠着那木桌看雨,屋里没开灯,阴暗的光线在他脸上流荡,好像雨下到了他身体里面。
季风廷半晌没有说话,一首歌静静地播完,紧跟着竟然切到一首布鲁斯。听着听着,他坐起身,光着脚,踩在潮湿粗糙的水泥地面,漫无边际地随着音乐游走,步伐不怎么熟练,却轻盈得像一缕尘烟。
江徕无言地注视他。
“昨天学了贴面舞。”季风廷对他笑了下,手指轻轻划过空气,搭住江徕的手指,交握之中,不设防的温度在蔓延。江徕抽着烟,陪他跳,其实根本没怎么动,像个打配合的观众,只是靠在桌边,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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