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闻箫鼓繁: 4、功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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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大人?”

    无量馆上三王微微挑眉,也为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感到意外。

    “不知今日吹的什么风,竟能将你们刑部司吹到这功德台上——怎么,我等兄弟在此小小玩闹,也值得尔等这般大张旗鼓劳师动众么?”

    他似有些不悦、李循却并不为所动,站在无量馆下对楼台之上一众身份尊贵的藩王一拱手,朗声答:“下官无意搅扰诸位王爷雅兴,只是近来刑部司奉旨清查先昭朱雀余孽,今日才从一细作口中问出‘鹯雀’下落,是故斗胆前来捉拿要犯。”

    “先昭”。

    “朱雀”。

    区区四字便令在场众人心头一凛,须知清剿细作一事近来闹得满城风雨、朝野上下亦称之为“捕雀”,谁都知晓个中紧要,若挡了此事的道可就真是犯了众怒自取其祸。

    “竟有这等事?”三王语气变软,态度也变得配合起来,“那确是马虎不得,要好好查一查。”

    “那鹯雀今日就藏身在此?可问出了姓甚名谁?”

    今日功德台上可没多少人,除却那些沦为阶下囚的先昭勋贵,也就只有诸位藩王和一些工部的官员;众人皆作此问、目光一并落在李循身上,后者面无表情四下扫视一周,终而抬头看向楼上闲倚栏杆神情不耐的五王,道:“安义王殿下,还请您身边的单参军随下官走一趟吧。”

    一言既出四下皆惊,短暂的静默过后议论之声立刻不绝于耳——单参军?是说已在蓟北五王帐下效力数年之久的单鹏单参军?

    ——若说他是鹯雀,那……

    “一派胡言!”

    一声暴喝突然炸响,五王果然勃然大怒。

    “你们刑部司是如何办的差事,竟敢将脏水泼到本王头上!”

    他盛怒之下快步走下无量馆向李循而去、那小小从五品上刑部司郎中面对位高权重的五王谢瑀竟丝毫不惧,坦然答:“王爷不必动怒——我司自会照章办案,既已得人犯供词、少不得要细细追查一番,单参军究竟是否与朱雀殿有染,一审便知。”

    字句在理张弛有度,奈何五王在朝跋扈惯了可不喜欢听人讲理——他重重将李循向后一推,越发怒道:“放肆!本王帐下之人岂是你说抓就抓的?区区一个先昭细作信口开河,焉知不是死到临头又使离间之计!尔等这般偏听轻信,便不怕办砸了差事又引火烧身吗!”

    后半句已有胁迫的意思在,李循却像听不懂似的用力挥开他的手,锋芒毕露、道:“五王慎言!朝廷捕雀兹事体大,岂能因事而变因人而废!下官所行之事件件都可交由天下人审看,又何惧所谓烧身之火!”

    “今日这人,五王是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一通驳斥十足犀利、真是半分余地都不肯保留,五王正被气得额角青筋直跳,偏此时他那一众兄弟又都从楼上跟了下来;三王一马当先,面上虽还是一片正色,可眼中的笑意却浓得藏也藏不住,口中又假作宽大道:“五弟且息怒,此事必然有什么误会——李大人断案明敏从无疏漏,想来也不会平白冤枉了单参军去,你便由他去罢、也省得落下一个包庇属下目无国法的罪名。”

    “三哥你——”

    此番幸灾乐祸之言实是火上浇油,一旁的十王听得不忿欲为五哥出头、却被身边的七王暗暗拦了下来;五王已是脸色铁青,先是连道三声“好”,又转头紧盯着李循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今日之事本王记住了……李循,若单鹏无罪,今我所受之辱必加倍奉还!”

    李循闻此不惧反笑,神态是雷打不动的坚决悍然,随口说声“王爷请便”,转头便又是一声厉喝:“拿人!”

    一干甲士依令而动、功德台上立刻一片兵荒马乱,凌翊和谈霏护着姜岁晏免受冲撞,不多时又听到那自无量馆上被扭送出来的单参军不断高声喊着“末将冤枉”、“王爷救我”,声嘶力竭比起方才那一众被射杀取乐的昭人也不遑多让。

    雪下得越发大了,洛京之寒果然绵延无尽,姜岁晏默默目送刑部司来人匆匆离去,不动声色的眼底有一抹冷厉之色一闪而过;忽而眉间一紧、似又落上一片新雪,细察去才知不是碎琼、而是角落处向她投来的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

    她转头回望,看到对方柳叶一般漂亮的眼。

    隐隐的……有抹浮光掠影般令她深感不祥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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