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失津渡: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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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宴设在宴客厅,长长的红木餐桌映着顶灯清冷的光,餐具摆放得一丝不苟,间距精准得如同丈量。

    褚吟随着嵇承越步入餐厅时,意外地发现主位上已然端坐一人。

    正是嵇家真正的掌舵人,嵇老爷子嵇岳。

    他身着深色中式褂衫,头发梳得一丝不乱,面容清癯,不怒自威,手中缓缓盘着两枚深色核桃,发出规律的细微摩擦声。

    这是褚吟第一次正式见到这位只在传闻中听过的老爷子,她敏锐地察觉到,在老爷子目光扫过来的瞬间,身旁嵇承越的脊背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气氛在老爷子存在感极强的笼罩下,显得格外凝滞。

    “回来了?”老爷子的声音洪亮,带着久居上位的沉稳,“伤怎么样了?听说恢复得还行?”

    嵇承越神色如常,走上前,微微颔首,“爷爷。没什么大碍了,劳您挂心。”

    “坐吧,都坐,”老爷子摆了摆手,视线又转向褚吟,打量了一番,那目光谈不上锐利,却带着审视的重量,“这就是褚家的丫头?嗯,不错,坐。”

    褚吟得体地问候了一句,在嵇承越身侧的位子坐下。

    谢婉华和嵇漱羽也在座,嵇叙林似因公未能出席。席间,老爷子俨然是绝对的中心。

    菜肴被佣人鱼贯送入,精致考究,香气扑鼻,但餐桌上流动的空气却依旧滞重。

    嵇岳动筷后,其他人才开始用餐。他吃得不多,注意力似乎总在嵇承越那边。

    “这道虫草花炖乳鸽,最是温补,你多喝点。”老爷子示意佣人给嵇承越盛汤。

    “谢谢爷爷。”嵇承越接过,用小勺舀着,喝得缓慢。

    “嗯,多吃点这个清蒸东星斑,蛋白质高,对伤口愈合好。”没过多久,老爷子又亲自用公筷夹了一大块鱼肉,放到嵇承越面前的碟子里。

    “好。”嵇承越应着,动作依旧从容,将那块鱼肉细细拆解,送入唇间。

    “还有这个鲍汁扣花菇”

    “这个翡翠虾仁”

    老爷子似乎将对孙子的所有关切,都化作了席间不断夹菜、劝食的行动。他问着伤情,说着各种食材的滋补功效,语气不能说不真诚,姿态不能说不关心。

    可褚吟在一旁静静看着,心却一点点沉下去。

    老爷子夹来的菜,几乎堆满了嵇承越面前的小碟。他不断地劝食,却很少真正去听嵇承越简短的回应,更像是在完成一项“关怀”的任务。他提及的每一个滋补方子,都像是从某个标准清单里照搬出来,透着一种程式化的生硬。

    而嵇承越,自始至终应对得无可挑剔。无论老爷子说什么,夹来什么,他都平静接受,道谢,然后缓慢地进食。他没有流露出丝毫不耐,也没有刻意推拒,仿佛一台设定好程序的精密仪器。

    但褚吟看得分明。

    他咀嚼的动作越来越慢,眉心在无人注意时蹙起过一两次,那是伤口被坐姿压迫或仅仅是疲惫时下意识的反应。他握着筷子的指节,因为持续维持一种得体的姿态而微微泛白。他喝汤时,喉结的滚动都带着一种克制的艰难。

    这顿晚餐,对他而言,不是享受,更像是一场消耗心神的应酬。那些精心烹制的、本该滋养身体的佳肴,此刻都成了无形的负担。

    席间的谈话,也大多围绕着老爷子的询问展开。

    问嵇承越公司近况,问褚吟家中长辈安好,问一些无关痛痒的时事。

    话题浮于表面,气氛看似和睦,却始终隔着一层什么,无法触及深处。

    老爷子似乎努力想营造一种祖孙融洽、家庭和睦的氛围,但他的每一次“关心”,都像重锤落在棉花上,得不到预期的回应,反而让那无形的隔阂愈发清晰。

    终于,这顿漫长的家宴接近尾声。

    佣人撤下残羹,换上清茶。

    老爷子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看向嵇承越,“既然回来了,就安心住下。缺什么,直接跟你妈或者你姐说。把身体彻底养好,才是正理。”

    “知道了,爷爷。”嵇承越应道,声音里听不出波澜。

    老爷子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回到西厢房,关上房门,将外面那片沉静到令人窒息的奢华彻底隔绝。

    嵇承越几乎是立刻松开了绷了一晚上的弦。

    他走到沙发旁,没有坐下,而是抬手,有些烦躁地松了松领口,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肩背的线条透出一种卸下伪装后的疲惫。

    褚吟没有立刻开灯,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默默走到他身边。

    “没吃好吧。”她轻声,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嵇承越转过身,在昏暗中对她扯出一个笑,“还好。”

    灯光亮起,柔和的光线驱散了角落的黑暗,也让他脸上那抹无法掩饰的倦意无所遁形。

    褚吟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身走向衣帽间,准备拿换洗衣物。手伸进外套口袋时,指尖却触碰到了一个微凉而熟悉的油纸包。

    她动作一顿,接而慢吞吞地拿了出来。

    正是晚餐时,她趁无人注意,悄悄从桌上那份几乎没人动过的、做得异常精巧的桂花定胜糕上,快速掰下两块,用干净油纸巾包好,藏进口袋里的。

    当时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或许是看到他几乎没碰什么点心,又或许是那甜腻的香气勾起了在四中附近那家糖水铺的回忆,想着他或许会需要一点真正能慰藉肠胃的东西。

    她拿着那个小小的油纸包,走到嵇承越面前,摊开手掌。

    “喏,”她看着他,眼神清澈,“刚才顺手拿的。我看你晚上没吃多少东西。垫一垫吧,免得半夜胃不舒服。”

    嵇承越的目光落在那个小小的油纸包上,愣了片刻。

    他伸手,接过那个还带着她体温和衣物淡香的油纸包,打开后里面是两块已经有些压扁变形,却依旧散发着淡淡甜香的点心。

    他拿起一块,送入口中。

    细腻香甜的豆沙馅混合着桂花的香气在唇齿间化开,甜得恰到好处,远比今晚席上任何一道珍馐都更抚慰人心。

    他慢慢咀嚼着,没有立刻说话。

    空旷而安静的卧室里,只有他细微的吞咽声。

    吃完一块,他才抬眼,望向一直静静看着他的褚吟,唇边终于漾开一个真正抵达眼底的弧度。

    “很甜。”他说。

    简单的两个字,却仿佛包含了千言万语。

    褚吟也微微笑了起来,拿起另一块点心,自己咬了一小口,“嗯,是挺甜。”

    她看着他吃完,将另一块也递过去,“还有。”

    嵇承越接过,却先伸手,用指腹轻轻揩去她唇边不小心沾到的一点豆沙馅。

    他的动作很轻,目光却沉静专注。

    “褚吟,”他开口,“留在这里,可能会看到、听到很多不那么愉快的事。”

    褚吟迎上他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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