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鸾: 130-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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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铜雀答:“已至恒州地界,昭白姐姐去和姜统领商议让他带着大军在城外待命的事了。”

    从定州折返后,她们并未直接回南境,而是转道来了恒州。

    恒州杨氏乃温瑜母族,在北境享有盛誉的嵩崖书院,便是杨氏先祖所创,现如今温瑜的舅舅杨远亭已成了嵩崖书院的第五代主人。

    但从她外祖打理书院时起,便大力推崇清谈,到他舅舅继承书院后,更是在清谈中被封为“贤士”,勒令书院夫子们不可教授任何国策时论,认为那都是世俗之流,唯辩庄周道法才是真高雅。

    经年下来,稍有心气的学子都出走别处求学,嵩崖书院在北境的影响力,也大不如前。

    奉阳失守后,温瑜惧裴颂将恒州变成下一个奉阳,才在雍州写信劝诫舅舅,让他带着恒州先投向魏岐山,如此,便能得北魏兵马庇护。

    但眼下魏岐山已对外宣称坐回晋朝,他们杨氏一族再留在恒州,便颇为危险,到了两军兵戈相向之际,会不会被当做阵前俘虏更是不好说。

    故而温瑜此行,是为将杨氏一族的人都秘密带回梁营。

    恒州有北魏兵马驻守,他们这两千人马,进城必会惊动当地魏军,只能挑出十余名精锐随行入城。

    不多时,昭白掀帘上了马车,神色不太好看,见温瑜已醒了,才稍微收敛了些神色:“公主醒了?”

    温瑜颔首,问:“进城事宜安排得如何了?”

    昭白道:“我欲让南陈的人马随大军一起留在城外,姓姜的不应,执意要随您一起进城。”

    温瑜打起车帘,便见姜彧正抱臂站在不远处的一棵雪松下,他的马儿在道旁的薄雪下拱鼻寻找尚存的嫩草啃食,他抬手摸了摸马鬃,忽地似有所感一般抬眸朝马车这边看了过来。

    温瑜落下车帘,知道他是遵姜太后的令,不可能让她脱离视线,闭目片刻后,吐出两字:“随他。”-

    傍晚时分,挑选出的十几名精锐扮做商队,护着温瑜的马车进了恒州城。

    想来是恒州近日太平,城门处的官兵对于进出城的人员查得不甚严,温瑜在马车驶过城门时,将车帘微微挑开了些许,见城楼上防守也稀松。

    车帘放下后,她蹙眉道:“不是说魏岐山派了重兵把守恒州么?”

    昭白道:“探子已去探过消息,魏军近日正在收复被裴军夺去的两州七郡,裴军不知是在密谋着什么,只退不守,撤军时又一路抢掠沿途所经郡县,有一支裴军似往恒州这边来了,此地驻军分派了不少人手出去保护周边郡县。”

    温瑜合上了眸子,说:“将来的北魏,的确会是一个比裴颂更为难缠的对手。”

    裴颂和他手底下的兵,都是饿久了的豺狼,他们只知掠夺和征伐,从来没想过久治。

    但魏岐山不一样,他在北境经营数十载,深得民心,所做的任何决策,也都会考虑到底下民生。

    这将是一个可怕的对手,也是一个可敬的对手。

    一行人寻了处驿站落脚,昭白早打发了人全城巡视,没发现什么异常,入夜以后,温瑜才乘马车悄无声息进了杨府。

    对于她的突然造访,杨府上下俱是惶恐,想点燃庭院里所有石灯以示恭迎,又怕叫外人瞧出端倪,惹来祸端。

    十余名精锐暗中守在了杨府各处,以防有不轨下人出府报信。

    夜空里飘着零星碎雪,温瑜身着缁色斗篷,宽大的帽檐将她大半面容都隐了去,身后跟着昭白、铜雀二人,由杨府管家引着,穿过中庭去了杨远亭的书房。

    杨远亭本已歇下,听闻温瑜造访,才忙又披衣起来的。

    他进门时,便见温瑜已摘了兜帽,正微仰着头观摩墙上那幅他父亲生前所题的字画。

    她斗篷上还浸着夜里的霜寒,底下衣袍织金的绣纹在烛火下闪着微芒,如云乌发堆叠着用琳琅大钗束成了雍容的髻,明明生着副清水菡萏般清潋独绝的容貌,周身却有着股强势到让人不自觉折腰的威仪。

    杨远亭皱起了眉,他从前就不是甚喜这个看似乖顺,骨子里却满是离经叛道的外甥女。

    长廉王默许她偷听大儒们教授世子珩的时政课时,他更是觉着荒谬,但长廉王素来宠爱女儿,温珩对此也没什么意见,他便也不好公然说什么。

    敖太尉替儿子向长廉王提亲求娶温瑜时,长廉王妃为了女儿,也曾向娘家求助过,希望他对外谎称,温瑜和她表兄已有婚约在身。

    这固然是个昏招,不仅代表他杨家也要参与到朝堂党争中去,更是同敖太尉和太后公然撕破脸,长廉王妃刚提出来,就被王府的一众幕僚否决了,但杨远亭因着这事,对外甥女以选儿媳的眼光一看,还是愈发不喜了起来。

    世家宗媳应有的温婉、大度和贤惠,他这外甥女身上一概没有,那乖顺的表象下,跳动的是一颗对着世间一切规则和束缚都问着为什么的野心。

    偏偏她的父母兄长还从未阻止过这点,似乎已断定了她这一生纵然不服礼教,他们也可保她无虞。

    但世事总有偏差,长廉王府和大梁皇室都一夕覆灭。

    初时他也忧心过,以外甥女的姿容,若是成了褒姒之流的妖姬,那他杨氏一族也颜面尽失。

    如今她以让世人都为之侧目的强硬手段,在大梁南境和关外南陈都站稳了脚跟,在杨远亭看来,也只比成为褒姒之流好上了那么一点。

    在今日之前,他从未想过再见这外甥女的情形,是以开口时,语气也有些冷硬:“你来恒州作甚?”

    温瑜依旧望着墙上那副外祖父生前所作的字画,并不答杨远亭的话,而是念着其中一句诗文:“‘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外祖父的这幅庄周梦蝶图,在这净室挂了有十余载了吧?舅舅每日对着这画,当真觉得如今盛行清谈之风的嵩崖书院,是外祖父所愿?”[1]——

    作者有话说:注:

    [1]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李商隐《锦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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