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在上,朕苦不堪言: 5、容王出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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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刻钟后,一辆华盖马车驻在王府门前。

    车体以寸木寸金的紫檀精雕而成,四角檐下各悬一枚金色铃铛,清越铃声随着风声散入夕阳。

    谢纨慵懒地倚着车内的锦缎软垫,不多时,外面响起聆风的声音:“主人,沈质子到了。”

    谢纨抬手撩开车帘:“让他上来……你在做什么?”

    只见沈临渊站在窗下,脖颈间重新扣上沉重的镣铐。一名侍卫正将锁链的另一端,牢牢缠绕在车椽上。

    那侍卫闻声慌忙垂手,声音惶恐:“回王爷的话,先前,先前带沈质子出府,皆是这般将他拴于车后,令其……徒步随行。”

    “……”

    谢纨想起来了,原主为了折辱沈临渊,经常在其脖颈处加一道锁链,如同牵拽牲口般将他拖至闹市示众。

    聆风反应很快:“主人,属下另备一辆车与沈质子。”

    谢纨道:“不用。”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车窗外那道沉默的身影:“上来,跟本王一起。”

    话音落下,众人目光齐刷刷聚在沈临渊身上,侍卫领命上前,手忙脚乱地解开缠绕在车椽上的锁链。

    整个过程,沈临渊眼睫低垂,纹丝未动,仿佛被摆布的不是自己。

    随着锁链的松开,他垂手拖着那副沉重的枷锁,一步一步走向车辕。

    片刻后,马车四角的铃铛叮叮响起。

    谢纨打了个哈欠,将头轻靠在冰凉的车壁上,视线投向窗外流动的街景,眼角的余光却小心落在对面那人身上。

    沈临渊端坐着,纵使镣铐加身粗布蔽体,脊背依旧挺得笔直,整个人如一把未出鞘却锋芒内敛的剑。

    车厢内陷入一种微妙的寂静中。

    谢纨有意与他缓和关系,用手撑着下颌:“过些天本王进宫面圣,到时请陛下开恩,将这锁链去了。”

    闻言,沈临渊转过头看向谢纨:“为什么?”

    谢纨挑了挑眉,他以为沈临渊问的是锁链的事,微微一笑:“本王都说了要弥补过错,这点举手之劳,算不得什么。”

    他这一笑,眼尾微扬,琥珀色的瞳仁里褪尽了往日的狠戾,一时之间明光潋滟,举世无双。

    那猝不及防的光芒,不期然映在沈临渊幽邃沉寂的眸底,竟将那深不见底的墨色,也搅动出一丝细微的涟漪。

    沈临渊的眼睫微不可闻地一动。

    正在这时,窗外人声渐沸,马车已然驶入闹市。

    魏都乃是天下繁华之所,华灯初上,夜市方兴,周遭人声鼎沸,叫卖喧嚷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谢纨将目光从沈临渊身上移开,饶有兴致地望向窗外。

    那车角四枚赤金铃铛,不知用了什么工艺,声音清越异常,哪怕周围人声鼎沸,然而这铃声依旧清晰可闻。

    随着铃声由远及近,谢纨却渐渐发现了不对劲。

    原本喧闹的街市,声浪竟如潮水般一层层低下去。

    先是离得近的摊贩噤了声,接着是路过的行人,目光投向这辆招摇过市的马车。待看清车驾,不少人竟是倒抽一口冷气,脸色骤变。

    谢纨不解,这马车虽华贵,也不至于叫人惊惧至此吧?

    他觉得奇怪,忍不住问旁边的沈临渊:“……你不觉得,他们看我们的眼神,很奇怪吗?”

    沈临渊闻言,视线从窗外收回:“王爷说的古怪,是指什么?”

    “你看他们看到这车的样子。”

    谢纨指向窗外一个拽着儿子躲进铺子里的惊慌妇人:“怎么感觉他们很害怕?”

    顿了顿,又看向不远处一个书生打扮,面容白皙的年轻男人:“这个人就不同,一直在朝这边观望,好像一副……很期待的样子?”

    沈临渊静默片刻,视线重新投向车外:“王爷以往常乘此车出行。”

    他顿了顿,语调平缓,声音随着清越的铃声一起响起:“这金铃一响,便是王爷要当街掳人的信号。”

    谢纨:???

    似乎为了印证他的话,就在这时,窗外不知是谁惊惧交加下,无法控制地一声嚎啕:“容王出府啦!!!”

    如同投入滚油的一滴水,两边尚在强自压抑的百姓,动作一僵。

    下一刻,路边一个乞讨的瘸子抄起破碗,猴一样窜进窄巷;一个卖绢花的小贩连摊子上的货物都顾不得了,一把捞起旁边的女儿拔腿就跑。

    而就在这鸡飞狗跳的混乱中,那个面相清秀的书生眼中精光一闪,竟看准时机,猛地扑倒在马车前。

    谢纨:?

    不等他开口,便见那书生以袖掩面,哭得梨花带雨:“王爷饶命啊!求王爷开恩,高抬贵手,莫要强抢小生入府啊呜呜呜呜……”

    哭嚎间,还不忘抬起脸,朝着谢纨使劲眨了眨眼,脸上随着动作扑簌簌往下落粉。

    “……”

    谢纨还未来得及反应,聆风已然迅捷跃下车,动作娴熟地一把拎起那书生的后领,毫不客气地将人扔到路边。

    那书生一边挣扎一边叫道:“王爷看小生一眼吧!小生不想努力了——”

    “……”

    什么乱七八糟的。

    谢纨一头雾水地放下车帘,他在魏国百姓心中,究竟是个怎样的形象?

    混乱里,马车终于艰难地穿过人群,一刻钟后停在了一处灯火迷离的门楼前。

    解忧馆的名字取自“幽兰生空谷,解忧在忘言。”

    名字虽风雅,其实这里却是魏都最大的销金窟,与寻常倚红偎翠的花楼不同,解忧馆内,清一色皆是弱冠左右的清秀少年。

    马车未至门口,便有两个身着青衣的少年迎上前,谢纨步下车,抬眼看了看头上方那龙飞凤舞的牌匾,便由两个少年引着进去。

    馆内布置得风雅别致,竹影婆娑,琴音袅袅,暖香扑面。

    那两个引路少年低眉顺眼,也不多言,径直引他往楼上走,直至顶层最为轩敞的雅间,门外早已侍立两侧的倌儿立刻推开门。

    谢纨抬脚进去,目光便落在正中央一张软榻上。

    一个年轻的男子正潇洒地倚在榻上,一条腿恣意盘着,另一条随意屈起,踏在身前矮凳的横档上。

    左右侍立着几名青衣少年,一个给他揉肩,一个给他捶腿。

    他锦袍前襟几乎敞至腰腹,长发未束,闻声抬起头来,一双桃花眼灿若星子,倒是不负其名。

    他见到谢纨也不起身,反而拊掌而笑,星眸微眯:“看来北泽的新宠颇得王爷欢心,难得王爷整整半月没有来我这里了。”

    说罢他侧头看向身侧侍立的少年们,扬声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拿出你们的看家本事来?”

    他笑道:“若能哄得王爷高兴,他指缝里漏下的,就够你们后半辈子快活了。”

    谢纨眉头微不可察地一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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