旖欢: 4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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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第41章

    林醉站在傅宅门前的人群之中, 目送花轿走远,唇角绽出喜悦欣慰并存的微笑,眼中却闪烁着泪光。

    她不想在人前失态,强忍住泪意,独自回到内宅, 去了陆语的绣楼。

    夫妇二人被掳走的事情发生之后, 陆语便命内外管事更为尽心地调/教下人,且让齐叔悉心点拨并提携傅宅堪用的管事,又针对仆人制定了赏罚分明的规矩。经过这几个月成效显著:下人们行事更为伶俐兼爽利, 经历过一两次赏罚之后, 对主人家多了一份敬畏和忠心。

    是因此, 在这样的大日子, 外院内宅虽然喧嚣热闹, 喜气洋洋的仆人们仍是分毫不差的办妥了差事。

    比如眼前的绣楼内外, 丫鬟婆子各司其职,院落屋宇收拾得井井有条。

    林醉信步走到姐姐最喜欢逗留的小书房, 视线略过姐姐常翻阅的书, 每日必用的文房四宝,往日熟悉的一幕幕在脑海浮现。

    姐姐与她同病相怜,年幼时被迫离开家园, 到师父跟前学艺、修行。姐妹两个相伴长大的岁月里,师父的居处便是她们的家。

    年少时, 先后辞别师父, 来到少有清净的俗世红尘。

    傅宅是姐姐的又一个家。

    就在今日, 姐姐即将踏入另一个家,一个钟情她、珍惜她的男子给她的港湾。

    但长安沈宅也不是他们定居之处,迟早,夫妻两个要回京城。毕竟,沈先生一生的至交、胜于至亲的人们在那里。

    而在携手回京之前,夫妻两个大抵还要远行游历。

    有的人,似是注定了长久的漂泊,一直在寻找或回往家园的路上。

    包括她。

    这倒不算什么,只要自己身心自在,这活法就是对的。

    有了沈先生那样的神仙眷侣,姐姐的生活,不愁完满之时。

    遐思过后,林醉眼中的泪意化为了由衷的喜悦。

    真是,难过什么呢?为姐姐高兴还来不及。该是繁文缛节引发的。

    俗话总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的离愁,多半是因此生出——姐姐日后是沈先生的夫人,再不全然是江南陆氏,亦不全然是傅家的外甥女,更不全然是她林醉最亲最近的姐姐。那感觉,就像是姐姐被抢走一部分似的。

    凭什么?每思及此,她就有些意难平。今日尤甚。

    意识到丫鬟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掌灯,她才意识到夜幕已经降临。

    她走出绣楼,去往姨父姨母房里,路上算了算时间,料定姐姐与沈先生已经拜堂成亲,这时候,先生——不,该叫姐夫了,姐夫一定已经在应承宾客.

    正如林醉料想的那样,仪式以毕,沈笑山已在外院应承宾客,陆语终于得了清净。

    大红盖头,要等新郎回房就寝时才挑落。对于这一节,她倒是忘了询问,是遵从了哪里的风俗——沈笑山的祖籍、江南亦或长安?

    有好处,就算苦着脸,也不需担心被人看到;

    也有坏处,闷得慌,睁眼闭眼眼前都是红彤彤一片。

    陆语透过垂下的盖头缝隙,从袖中取出封红,语气柔和地遣走喜娘和服侍在侧的丫鬟。

    一名丫鬟退下之前,语气恭敬地道:“先生交代过,等宾客散去,夫人不妨更衣歇息片刻。奴婢将夫人的陪嫁丫鬟唤来可好?”

    陆语回以微笑,“不必。”

    丫鬟称是离去。

    陆语缓缓地透了一口气。这一身凤冠霞帔沉甸甸的,穿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不觉得累。

    但是比起更衣,她只想静坐着缓一缓。心绪平静下来,才有心思理会细枝末节。

    她仍旧如先前一般,端端正正地坐着,只是阖了眼睑。

    来时路上,她又掉了几滴泪。

    走至心欢喜觉满足的阶段,她终于又能够落泪。以前总怀疑,已经失去哭泣的能力。

    曾经,明明是那么爱哭的人。

    父亲卧病时,她总是哭。父亲就笑着打趣:“阿娆,女孩子家的眼泪是金豆子,要省着掉。”

    她说我不要金豆子,我要爹爹痊愈,抱着我出去玩儿。

    父亲便将小小的她抱到床上,用温暖的大手为她擦去满脸的泪,大多数时候,唇角噙着无奈的笑,有那么三两次,眼中有泪光。

    那三两次,她看到之后,哭得更凶,但是不敢出声,怕吵到父亲,憋得狠了,双肩一颤一颤的。

    父亲总是把她安置到怀里,下颚抵着她的头,大手抚着她的肩臂,或是握着她的小手,逸出微声的长长叹息。

    父亲对她,心中的万般不舍,从不曾对她多说。不说都哭个不停,说了怕是真要哭出人命。

    父女天人永隔之后,她到了师父跟前。

    还是哭,还在牛角尖里困惑着,不明白死亡的真相。

    起初的每一个默默望着窗纱流泪的深夜,师父会走进室内,坐在床畔,把她连同被子抱在怀里,轻声拍抚着,柔声给她讲古老的传说、美好的寓言。那些故事,从来没有生离死别,只有平宁圆满。

    “阿娆乖,日后睡前,反复默想师父给你讲的故事,记住了?”师父如是说。

    师父收留林醉之后,姐妹两个同住一室,午夜梦回,她还是会哭。

    一个深夜,她把动作放到最轻,寻找拭泪的帕子的时候,小小的林醉窸窸窣窣地坐起来,在昏暗的光线中望着她。

    片刻后,跳下地,将一条帕子送到她面前,用甜美稚嫩的声音说:“姐姐,是新的,我没用过。”

    她接过,轻声道谢。

    林醉转身回去,爬上床,躺好之后,轻声说:“姐姐有伤心事,我知道的。”

    她其实很不自在,默默地躺好。

    林醉继续说:“师父说,女孩子是水做的,哭是寻常事,不哭才是稀罕事。”

    师父在师妹面前的维护之辞,让她心情好了一些。

    “以前,我也每天哭鼻子,来到师父这儿之后,就不用哭了。”林醉语带满足,语速很慢,“现在,有吃有喝,有师父撑腰,有师姐作伴,什么都不缺。”说着该是翻了个身,过了一会儿,又加了一句,“再不用担心挨饿、挨打。”

    “挨饿、挨打?”她愕然。那种事,对于那时的她,超出认知。

    “是呀,经常。”林醉答。

    就这样开始轻声交谈,过了一阵子,她的哀伤散去,只余下震惊好奇。林醉则抱着枕头被子跑到她那边,姐妹两个并排躺在一张架子床上,倾诉各自以前的经历。

    不知道说了多久的话,两个人才有了睡意。

    睡前,林醉探出热烘烘的小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姐姐,不要哭。白日你笑起来特别好看。”

    “你也特别漂亮。”

    林醉无声地笑着,寻到她的手,“以后,我把你当亲姐姐。”

    她握住那只小手,“好。以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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