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猬: 刺猬 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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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这意思。”但我也没说为什么不是这意思:“我听叶宁说夏伯母也会画画?”

    “是的,我母亲,我姥姥,都是国画大家,我和我姐姐小时也学过,可惜没继承到天赋,现在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容辅和淮安都不怎么喜欢画画,就容泽还有点兴趣。所以我一见叶宁这孩子就很投缘……”

    那倒是,叶宁倒没说夏家人怎么为难他,反而他自己家对他挺狠的,到现在都把他放养着,任他自生自灭,也是挺狠得下心的,这家伙洗个碗都能把手划了,只差要人喂饭了,好在夏淮安比较靠谱,照顾得他比较周全,其实我一直是建议他去上海的,他不听,还说“说不定哪天我爸就让我回家了呢。”,真是活在梦里。

    “夏淮安跟容辅是同学吧,一起出国的?夏伯母真是好眼光,现在两人都挺呢,我姐姐今天还埋怨我呢,说当初不该把容辅送出去,现在和家里不亲。”她眼睛笑起来是弯弯,像纪容泽:“其实容泽在家里长大的,现在也不错。”

    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但是显然不该现在问。

    其实在我看来,纪容泽纪容辅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很微妙,这两兄弟一开始的定位,从名字上就看得出来,现在这状况多半是因为纪容泽的身体,所以纪容泽离群索居,应该跟这也有关系。天之骄子从云端跌下来,本就需要强大的内心克服挫败感,结果家人反而先放弃自己了,换了谁都要对亲情失望的。

    我只能附和着说:“嗯,纪容泽在国学上很优秀的。”

    和长辈聊天就这点不好,即使是再平易近人的长辈,有些话终究不能提,她有她的身份,我也有小辈的规矩,大家都是隔靴搔痒,敷衍而已,纯粹浪费生命。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我腹诽,林采芩接过了话头。

    “其实容泽是个非常出的话都很惊人:“容辅从商有天赋,又不愿意从政,容泽现在从政是最好的,身体其实也不影响,反而是加分项……”

    我被她这话里意味吓到了,一时半会竟然不知道怎么回,她刚刚说送纪容辅和夏淮安出国是她的主意,我听到这已经完全信了,自己仅有的一个独生儿子,七岁送出国去,她既然说得出前面那番话来,做出这种事也不为奇。

    如果我没有听错,她话里的意思,是,纪容泽的残疾,从政是加分项?

    我不懂政治,知道她说的也许是事实,但是这事实未免也太冷酷残忍。

    这就好像十个人里面必有一个女性名额,所以跑去跟卢逸岚说,你从政是加分项,未必会被打,但是用这个意思去跟纪容泽说,只怕会被他当场掐死。

    纪容泽可是说出那句“我也从嵇康”的人,高傲到宁愿在盛世中隐居,林采芩的意思是让他利用自己的身体去从政?

    她是纪容泽的姨母,又是书香传人,她说她很欣赏纪容泽,是个出话来,自己已经站了起来,本能地想逃离这里。顾及礼貌,还记得跟她道别:“夏,夏伯母,我还有点事……”

    林采芩仍然坐着,双手优雅地放在膝盖上,柔美的女人姿态,安静地打量着我,我本该是俯视她的,然而此刻却感觉自己如同一块渺小的石头,被她的目光看得清清楚楚。我有点怀疑她是不是反社会人格。

    “林先生,”她仍然对我笑:“其实第一眼见你,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坏人,我姐姐担心你是冲着容辅的身份来的,我却并不担心。我觉得你甚至比容辅都要天真多了。从你现在的反应也看得出来,你是把容泽当成了朋友吧?”

    她这样夸我,我还是想逃,但是从我这角度看,她不过是个身材纤细的中年妇人,连说话也是柔声细语的,我要是这样落荒而逃,未免太没有志气。

    “但是恕我直言,”她眼中仍然带着笑,深灰色眼睛如同林中的晓瘴一般:“你这样的性格,很难有大成就。”

    我收回我刚才的话。

    她态度这样平和,我几乎要以为她说的不是什么冒犯人的话了。事实上,这句话在别的地方说出去,说话的人和听话的人是肯定要打架的。

    “那就借您吉言了。”

    “我说这话,并非是有什么目的,”她见我已经要走,仍然对我笑:“只是长辈对晚辈的一点忠告,我知道这话说来冒犯,但是不得不说。”

    这态度实在让我想起简柯。

    sv台剩下的时间不到一周,简柯那边却毫无消息,大概他也觉得,如果过来跟我低头,就没法给我上那关键的一课了——那一课重要到即使我在27岁之前都出不了第二张专辑,还是必须要上。

    这世上就有这种“长辈”,一心都是“为你好”。

    “请赐教。”

    “林先生其实骨子里跟容泽有点像,容泽这孩子,小时候其实很聪明的,这几年不知道怎的,文人气越来越重,自己给自己立了许多规矩,束手束脚的,什么也做不了。作为长辈,我心里其实是失望的。”

    林采芩的母亲姓李,姥姥姓吴,要是当年画过竹林七贤图的吴澜之泉下有知,知道自己的外孙女竟然把“文人气越来越重”当做一个贬义词用,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

    “哦?夏伯母失望什么?”

    “自然是失望容泽作茧自缚,林先生,你和容泽一样,你们活得都太窄了。”她眼光敏锐得过了分,微微昂着头看着我,双手交叠着,又笑了起来:“我知道,林先生一定要在心里笑我庸俗气了,但我确实是把林先生当做晚辈家人,想指点一二,才说这些的,我和我姐姐的看法不同,也许有天我们还会在家宴上再见呢,林先生。”

    她比林采薇聪明,自然知道我们还有再见的日子,我这么喜欢纪容辅,非生死不能放手。我这么英明神武的人,纪容辅要是放手了,只能算他眼瞎。

    她这话多少减去我敌意,但其实我也没什么敌意。

    她还算坦诚,我也不打太极。

    “夏伯母想多了,大家观点不同,没有高下之分,你笑我穷酸,我笑你庸俗,这种事没有对错的。但我个人觉得,做人还有点底线不是坏事。”

    林采芩笑了起来,她看我的眼神温和而包容,就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

    “林先生,这世上的事不是非黑即白的,底线人人有,但却不能太高,底线太高,放弃的东西就越多。”林采芩目光温柔:“要是因为底线选择放弃得太多,岂不是把世界让给了没有底线的人,容泽和林先生天资都这样高,既然给了你们这份天资,难道是给庸人让路的吗?”

    我大脑里一片空白,竟然想不到可以反驳的话。

    “我想,”我艰难地开口:“夏伯母并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所以这些话,我无法认同。”

    林采芩笑了起来。

    这世上的事就这样奇怪,林采薇气势汹汹,气质冷酷锋利,像极夏淮安。而林采芩这一笑,却跟纪容辅一模一样,让人有一瞬间的错觉,仿佛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原谅。

    “林先生,这世上最大的事,莫过于生死。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但是我想林先生应该知道我经历过什么。要是在我们这一代人面前谈经历,不是有点班门弄斧吗?”她眼中的笑意消失:“林先生,我可以告诉你,我见过太多优秀的人,比叶宁优秀的画家,比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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