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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书摊文学www.laoshutan.com提供的《与兄书》 30-40(第10/18页)
。”
空阶滴雨,青檐朦胧,谢宝真紧紧握着伞柄,上面还残留着九哥的温度,但伞下已经没有了白衣如画的少年。
谢宝真知道九哥对自己而言很重要,却不知为何而重要。这种感觉就像她身处迷雾之中,看到了光,可怎么也找不到出口,只能于原地打转徘徊。
晚膳两人沉默不语,各怀心事,仿佛又回到了初见时的生分。
这种形同陌路的感觉着实令人焦躁。
思绪零零碎碎拼不齐全,又沉浸在九哥即将婚娶的焦灼当中,谢宝真头一遭失了眠,躺在榻上翻来覆去两个时辰,才望着窗纱上西斜的月影累极而眠。
……她做了一个梦。
梦中张灯结彩,一派喜庆朦胧的红。他的九哥褪去了平日一贯的素袍,穿上鲜红的婚服,乌发束在白玉冠中,眉目如画,薄唇轻扬,身形矫健却不显得粗犷,是从未见过的俊美之态。
“九哥!”她朝他奔去,却在即将触及到他衣襟的那一刻堪堪停住,梦境变得扭曲起来。
谢霁的怀里搂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子。他冷冷地看着谢宝真,疏离道:“我已成亲,以后便不与你玩闹了。”
女子娇俏地依偎在谢霁怀中,亦是穿着松花绿对襟大袖的婚袍,凤冠垂珠,面容模糊,唯有翘起的红唇极尽讽刺。
谢宝真心中蓦地刺痛。明知是梦,她依旧痛得无法喘息,喃喃道:“为何不能与我一起?”
“为何?”谢霁未答,他怀中的女子倒是笑了声,娇滴滴道,“自然是我喜欢,他也喜欢我,只有互相喜欢的人结为夫妻,才能长相厮守呀!你既是不喜欢阿霁,便没有理由留下他。”
谢宝真瞪大眼:“……喜欢?”
“是,我与夫人两情相悦。”梦中的谢霁凉薄一笑,缓缓道,“宝儿,我不需要你了。”
“我、我也喜欢你!”
一句话仿若天光乍现,醍醐灌顶,一直以来的迷雾散尽,露出了情感的真相。谢宝真看着谢霁,呼吸急促,大声道,“九哥,我不想你和别人成婚!我喜欢你!”
她冲了过去,一头扑进谢霁的怀中。
霎时,那不明面目的女子如烟般散去,唯有谢霁身上清冷的木香萦绕鼻端。头顶,谢霁的声音低低传来,还是那般喑哑冷漠:“来不及了,我已有了心上人。”
“来得及,来得及的!”
“何况,你犹犹豫豫懵懵懂懂这么久,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我知道!”谢宝真抬起头,激动地打断谢霁的话,“我现在明白了,真的!”
说罢,她不知哪儿来的勇气,闭眼踮脚,在谢霁冷峻的面颊上一亲……
还未品尝到那是何种滋味,怀中一空,谢霁消失不见,红烛熄灭,梦境醒了。
谢宝真猛然惊醒,掀开被子坐起,涣散的视线良久聚焦,一颗心依旧狂跳不止,久久不曾平静。
梦中的起伏和怅然如此真实,真实到她眼眶发酸,险些落下泪来。
何为喜欢?
这般心痛,可算得上是喜欢?
窗外一片熹微悄寂,屋内晦暗空荡,谢宝真呆呆地坐着,任由烛台燃到尽头自行熄灭,只捂着胸口怔怔地想:我,是喜欢上九哥了吗。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今夜不眠的, 不止谢宝真一人。
丑正, 夜色清寒, 枝头桃花凝露, 折射着清冷的月光。
守门的护卫已然累了,裹着毯子靠在门后的竹椅上瞌睡, 谢霁穿着一身几乎可以和夜色融为一体的暗色武袍,从翠微园逾墙而出, 稳稳落在后街之中。
月色有了片刻的阴翳,护卫揉了揉眼睛, 看了眼悄寂无人的四周, 砸吧嘴, 换个姿势继续睡去。
有巡视的脚步声靠近,谢霁悄然躲在墙角的阴影处, 待巡视的护卫离开,他拐了个弯向东行去。
空荡的街道, 唯有残灯冷月相伴,堆着青砖和货架的僻静胡同口,关北已经等候在那。
“公子!”关北蒙着三角面巾,桃花眼微微一弯,朝隐入阴暗中的谢霁道, “放出的飞鸽久久不曾有回应,我还以为你出什么意外了呢。”
谢霁抱臂靠墙, 冷淡沙哑道:“那些鸽子, 我杀了。”
看来, 这位主子今夜心情不好。
得出这个结论的关北说话越发小心,讪笑道:“杀了便杀了,你开心就好。”
“鸽子太醒目,容易被谢家人察觉。”
“公子说得是,那以后还是以飞镖送信。若是被谢府察觉,恐坏了公子计划。”
谢霁微不可察地一皱眉,道:“不让谢府察觉,并非怕坏计划,而是……”
而是怕谢乾和宝儿失望。
他披着一张伪善的人皮,内心却依旧肮脏阴暗,终究没能在谢家人的熏陶下长成一个正直良善之人。这是他心中唯一的一丝愧念。
谢霁眼中有疲倦的血丝,也不知多久没有好生睡过觉了,一身暗色的袍子更衬得他面沉如霜,是与往日翩翩白衣截然不同的气质……
这才是关北最熟悉的平城谢霁。
见谢霁久久没有下文,关北试探道:“公子深夜唤我来,是有何吩咐?”
谢霁道:“叫手下之人换个干净的身份,以免让宫里那位查到老底。”
闻言,关北眼睛一眯,颇有些大战在即的兴奋,领命道:“懂了。那,属下这就去安排!”
“等等。”谢霁唤住他,而后在关北诧异的目光中哑声道,“有酒吗?”
谢霁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从十二岁开始,他便睡眠极差,毕竟梦里总是鲜血与仇恨居多。他常常整夜睡不着觉,又或者半夜从噩梦中惊醒,睁眼静坐直到天亮……后来再长大些,他学会了喝酒,七分醉意留三分清醒,能让人稍稍安然地睡上片刻。
来谢府后日子好过了许多,黑夜也不似儿时那般漫长可怖,他便戒了酒,努力维持着‘温柔纯良小可怜’的假象,已经两年多不曾碰过烈酒了。
可是今夜,他满脑满心都回荡着谢宝真那声单纯到近乎残忍的‘九哥’,求而不得,一念成魔。
内心的执念蔓延,不惜涌起最卑鄙的念头,疯狂地催促他将谢宝真据为己有,哪怕遍体鳞伤,哪怕万劫不复……若不借酒浇愁,他真怕自己会做出什么伤害谢宝真的事儿来。
那是他珍藏在心底的光,是他唯一的善念,他怎么忍心伤害她?
他的过往比背上的伤痕更加可怖不堪,所以有些事不能由他先说出口。他必须,把选择权交到宝儿手里,生与死、爱与恨,都交予她裁决……
然而喝了一夜的酒,也没能换来片刻的安眠。
早晨天色熹微,谢霁赤着疤痕深浅的上身,以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洗去了身上的酒气,也稍稍压下心中难平的思绪。重新一件件穿好干净素白的衣裳,他依旧是她最完美温柔的‘九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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