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昼十年: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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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如何一次次拔得头筹。

    后来之所以会退出赛场, 也只是因为厌倦被人簇拥的风光, 想找回自己那片净土。

    说辞很漂亮,也很虚假,假到像别人的故事,而他只是一个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听众。

    回荆海后, 每天对着镜子里西装革履的自己, 他都会问:这就是你想要的净土吗?

    他始终无法欺骗自己, 但他也从未对别人表露过自己的真实想法。

    可能是这会的天色已经变淡,曙光展露一角, 也可能是坐在车里的人不只他一个,而她刚才的声音又具备着某种难以言述的力量和滚烫的温度, 烧得他心口灼热,顺势敲开了他用水泥封锁多年的咽喉。

    “一开始我只想停下来休息一段时间, 但不知道为什么, 休息的时间越久,我就越没法回去。”

    还是一片寂静。

    裴寂微微侧眸, 从后视镜里找到同于皎皎脑袋相贴的林枕溪。

    她也睡了过去,嘴唇翕张,像养在鱼缸吐着泡泡的小金鱼。

    他勾唇笑, 方向盘一打,停在服务站里,下车找到另一条毯子,盖到她身上。

    撤回动作时,意外扯到她头发,收获一声迷蒙的嘤咛。

    林枕溪半眯着眼,意识也只聚拢了一半,“到了吗?”

    “快了,你继续睡。”

    裴寂低头看了眼自己触摸过她发梢的手指,随后用最小的力度合上车门。

    车停在康瑞住院部玻璃门前的同一时刻,林枕溪和于皎皎有所感应地齐齐醒来。

    向裴寂道了声谢后,两个人匆匆忙忙下车,一路狂奔到直达电梯前。

    身后有车辆鸣笛,裴寂这才撤回视线,将车停到地下停车场,熄火后,他的双手开始发抖。

    等他意识到自己这一程是以多少迈的速度前进时,震颤感很快蔓延至全身。

    他不清楚何虹的病房在哪,只能从林枕溪负责的楼层一间间找过去,快到走廊尽头,听见里面传来一声:“何虹女士于2024年5月5日上午7时21分,因晚期恶性肿瘤失去生命体征。”

    他认出是林枕溪的声音,快步走了过去,犹豫几秒,没推开病房门,视线越过方形玻璃往里看。

    窗外明朗的日色掩映进来,室内灯光如昼。

    这里没有歇斯底里的痛哭声,只有轻微的啜泣,还有无数双泛红的眼眶,平静安宁得恰到好处。

    裴寂只站了不到两分钟,掉头去娄书文病房,结果在门口和去买早餐的娄望打了个照面。

    娄望正恹恹打着哈切,见到他后,嘴巴差点没合上,一脸惊诧地问:“这个点你怎么来医院了?”

    “有点事。”

    娄望没来得及问什么事,先想起昨天是什么日子,仔仔细细将人打量一遍,罕见地用上了试探性的语气:“你没事吧?”

    娄望是裴寂身边为数不多知道5月4号这个日子对他意味着什么的人。

    每次裴寂从墓园回来,都会带回一脸伤和一身萎靡的疲乏感,不用想都知道出自谁的手笔。

    但娄望没有任何立场出面调和裴寂同那一家子的隔阂,更不能说“虽然你儿子、你哥已经没了,但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朝前走,这天底下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太混帐。

    裴寂摇头,“没事,挺好的。”

    嗓子哑到跟被雷劈了似的,好在哪?

    娄望认定他在胡扯,“在我面前就别装了……怎么还低着头?靠,你该不会在哭吧。”

    “……”

    裴寂开了一夜的车,这会是真没力气骂人,偏过脑袋,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

    预料中的颓丧并没有出现,相反有璀璨的光亮淬在他眸中,娄望看愣了一瞬,“你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沈燃他弟原谅你了?”

    裴寂顾左右而言他,“交管部门应该快联系我了。”

    争分夺秒超速的代价是,罚单罚分双管齐下。

    不过这是他有史以来被罚的最值的一次,比在赛场上玩策略主动罚分的任何一次都值。

    “你确定现在是清醒的吗?”娄望觉得他有病,不然就是自己脑袋糊涂了,不然也不至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不清醒,所以一会你把陪护床借我躺会,我补个觉。”

    娄望这才注意到他眼下的青黑,想问他究竟干什么去了,又觉他不会吐露实情,索性把嘴巴闭上。

    娄书文还在睡,裴寂没叫醒她,轻手轻脚地躺到躺椅上,没一会,意识就沉了下去。

    半梦半醒间,又听见林枕溪的嗓音,问今天怎么样。

    他想说还行,但发不出声,连她的脸都看得模模糊糊的,双眼倒是诡异的清晰,闪动着初夏蓝眼草的绿色,有点像春天洗涤过的野水芹。

    娄望没出声时,病房里的其他交谈都自带一种安抚人心的平静,裴寂这一觉睡了四小时,醒来刚好到饭点。

    娄望正坐在床尾翘着二郎腿刷微博,循声抬起眼皮,“你可终于醒了。”

    裴寂拖着长调嗯了声,“她是不是来过?”

    “谁?”

    “林枕溪。”

    娄望点头,“你睡着没一会就来了。”

    裴寂稍愣,他还以为是梦。

    娄望:“晚上咱俩和她一起吃饭哈。”

    裴寂又是一顿,“她同意了吗?你就给安排上了。”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当然征询过她意见,正巧她今晚没什么事,这才定下的。”

    “以什么名义?”

    “同学聚会呗。”

    “那你这同学聚会规模够小的。”

    “不止我们仨,她还说要带一个人。”

    裴寂眼皮倏地撩起,“谁?”

    娄望感觉他的反应有点大,“她一个患者家属吧。”

    裴寂哦一声,用力揉了把脸。

    “不瞒你说,我现在越看越觉得林枕溪挺好的。”

    裴寂不搭理他,娄望自顾自往下说:“说起来,我小时候家里有人给我算过命,说我五行缺木,以后娶的老婆必须得姓林,我下半辈子才能顺风顺水。”

    裴寂听笑了,第一次觉得娄望厚颜无耻到了糟心的地步。

    娄望不满,“你这是什么反应?”

    “想让你闭嘴的反应,不闭嘴也行,去卫生间给自己泼把冷水,清醒清醒。”

    “……”-

    林枕溪的心跳节奏总和临终患者的心电图截然不同。

    他们的生命越鲜活,她就越可能得到一种平静的安稳感。

    等他们的生命变成一条直线,她的心就会剧烈跳动起来,这次也是,跳到中午才缓和下来,带同样精疲力尽的于皎皎去食堂吃了饭。

    和养父母通完第二次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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