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纵即病[gb]: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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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着撤回键,急迫中,视野愈发模糊起来,屏幕一滴一滴被打湿,湿了那道显示为傍晚的发送时间,18:00。

    *

    洪叶萧在南州市城市管理学院的后巷送完人,驶去西珑湾。

    一开门,隐隐的酒味扑进鼻尖。

    客厅里,谢义柔仰躺在沙发扶手,发丝后倒,雪灯洒在额庭眉梁,颊畔萦红,以怪异姿势憩睡着。

    手边的几案,她搁架上的那瓶烘麦烟熏的威士忌一滴不剩,洋酒杯底倒还挂着点浅褐色。

    “谢义柔?”

    她脚尖踢了踢他垂地的右脚跟。才看清他额头竖个假具。

    应该是从前谈恋爱她买的,西珑湾是新房,也放了,只是没用的上,这个应该是他从斗柜里翻出来的,属肤色,底下带吸盘,像一根可供伫立的大蜡烛,立在他脑门儿上。

    “……”

    他鸦睫湿得一撮撮,眼皮抖簌,微微睁开。

    见是她,下意识攒泪,板唇不语。

    “脑袋上顶个这个做什么?”

    她伸手去拔,底盘在额头吸得有些紧,剥的一声,才给拔了下来。

    “还给我还给我!”抿声不语的谢义柔忽然张牙舞爪,扑过来抢回去,一摁,

    “这是我的角……”

    洪叶萧便注意到他指尖有水泡,在左手按和弦的那个位置,食指的水泡代替了薄茧。

    没忘在谢家送笋时听到的电话,回头一望,餐桌赫然一只砂锅。

    尚不及抬步,后边一股蛮力先将她挤开。

    只见谢义柔背影跌撞去餐桌那,连砂锅带汤丢进垃圾桶。

    赤着脚,泪朦朦的醉眼死死盯着她说:

    “不是给你的。”

    洪叶萧无动于衷,“我们的关系也不需要你做这个。”

    “我们什么关系?你说,你又需要谁做!”

    他溃声质问,泪痕点点,打湿了翕张的殷唇。

    “你醉糊涂了,下次吧。”她连争辩也无,拾起搁在沙发的风衣和手袋,抬步朝外。

    谢义柔果然醉得厉害,赤足过来抢她外套,犯起执拗的性儿,

    “不说清楚不许走!”

    洪叶萧当然没必要再重申一遍本就心知肚明的关系。

    包括程雪意在南州这边的学校附近租了房,周末授课时住,她送笋过去那条吵嚷的巷子,临走在车里,大概意思的话也和程雪意说了。

    赖英妹那句话,“该不会对你有意思吧”,说者无心,她倒听进去了,对某些细节有了忖度。

    程雪意解释说,汤是顺手做的,不费事,又强调,这只是朋友间的关心。

    后来在车窗和她挥别,谢义柔的电话便是这时候进来的,一秒又挂了。

    如今,她瞥了眼脑门顶假具、两颊灼红的醉鬼,任凭他把风衣抱在怀里,只问:“不让我走是吗?”

    谢义柔喝了整瓶威士忌,醉得厉害,潜意识却读懂了她话里的威胁,反声一嚷:“你敢!”

    她挑眉。

    “我有角!”

    他指脑门的假具,泪痕未干,一副荏容,却像有所依仗。

    “对,你有角。”洪叶萧勾唇,笑出声。

    眼梢低掠,“不止一个。”

    谢义柔的醉绪显然读不懂后半句,昂首道:“还敢不敢欺负我了?”

    “欺负你怎样?”

    “我就用角顶你。”

    “哦。”

    “怕了吗?”

    “怕。”

    她顾着拣出包里震响来电显示的手机,欲接电话。

    然而谢义柔却哓哓不休,牵着她手,醉眼格外濯濯澄澈,

    “那你以后不要欺负我了好不好?”

    “先去洗澡,我接电话。”她视线在手机,抬步欲走。

    “可是我的角不能碰水。”他全然把此刻洪叶萧短暂的、应付性的温柔,归结于额头长角的功劳,敛睫颇为苦恼。

    “别低头不会沾水的。”洪叶萧拿话撮哄他,“洗完我帮你找另一个角。”

    “好。”

    他仿佛怕她会走,依然抱着她的外套,眷恋回头。

    临至门前,想起什么,驻了步,“告诉你一个秘密。”

    洪叶萧欲按接听键,“你说。”

    “我是世界上最后一只独角兽。”

    “嗯,独角兽去洗澡吧。”

    洪叶萧应,朝他挥手,驱他进浴室。

    待客厅独剩她一人,总算接通了公事电话,从衣帽间重新取了件风衣,离开了西珑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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