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神: 19、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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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是水妖?

    和尚心中又不确定,再看那坐在少女身边的少年,雷火幽微,那少年一身黑色衣袍,犹泛星星点点的银色光泽,眉心一点红痣,黑白两道衣襟交叠而严整,一串水青色的宝珠压在襟前,从和尚这角度看去,还能看见他领后一截背云流苏。

    和尚确定,这少年胸前的宝珠乃是佛家之物,他脸色微微变幻,又去看那少年腰间银白的法绳仿佛生着寸寸蛇鳞,法绳上珠饰亮若天星:“早就听说象天法师坐化前,曾赠宝珠法器给上清紫霄宫药王殿殿师,你持象天宝珠,眉心又有药王殿戒痕,若贫僧没有猜错的话,你应当是上清紫霄宫药王殿殿师的亲传弟子?”

    戒痕?

    阿姮闻言,不由看向程净竹眉心,那一点朱砂红,在闪烁的冷冽电光中,异常艳丽。

    “法师又在哪处宝刹?”

    程净竹仍坐桌边,手中捏着霞珠,淡淡问道。

    “贫僧法号净空,”那和尚说着,抬起手来念了声“阿弥陀佛”,才又接着道,“佛寺无名,我何必说,你又何必听,不过佛祖座下,一凡僧而已。”

    阿姮拧了拧眉,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像是人话,又不太像,她指间红雾如缕悄无声息地掠去那和尚面前,顿时,紫金铃铃声更加尖锐。

    和尚眉峰一凝,反手抬铃,铃音振出金芒与红雾相抵,铃铛却仍被那消失前的红云烈焰灼过,和尚觉得铃铛烫手,却强忍着没丢,铃音失控乱响。

    “吵死了!”

    阿姮起身,身形眼看要散成红雾凝去那和尚面前,一只手忽然攥住她手腕,红雾顿时淡去,阿姮顺着那只骨节修长,血络微青的手,看向它的主人。

    程净竹却并没有看她,而是看向那从酒缸中探出头的何秀才,问那和尚道:“法师是追着他来的?”

    不等那和尚答,酒缸中的何秀才抢先道:“这该死的秃驴追了我一天一夜!我都说了我是正儿八经去办差的,他不信,非要收我,收收收,怎么不收他那死了坟头长草两米高的死鬼老娘呢?脑子被驴踢了,听不懂人话……”

    “这,”何秀才的声音比金铃还大,霖娘一边耳朵痛,一边忍不住惊讶,“骂的也太脏了……”

    霖娘忍着头晕目眩往酒缸那边看了一眼,那何秀才一边骂一边还打酒嗝,他激愤之余,半个身子都探了出来,酒缸里也没一点水花。

    显然,他在缸里喝了个饱,如今开始耍酒疯了。

    那净空和尚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脸色铁青,他一抬手,紫金铃朝何秀才飞去,那气势,像势要打他个魂飞魄散。

    程净竹立即抛出手中珠串,珠串与那紫金铃在半空一碰,紫金铃被击飞,珠串亦被铃铛棱角割断,一颗颗珠子散落在地,满地霞光清幽。

    “水鬼本非妖邪,”

    程净竹的衣摆在淡淡光影中拂动,“法师难道不知只有求得龙宫宝衣的水鬼,才能在岸上行动自如?他在水中五年不肯害人,因此得阎王青睐,赐他龙宫宝衣,让他去办阴差,法师今日横加阻拦,可有想过你百年之后又该如何去见阎王?”

    “你!”

    净空和尚盯住他。

    这少年一口一个“法师”,端得一身上清紫霄宫药王殿的好礼法,却又以一句“百年之后”讽刺他身为僧侣如非坐化,死后一样不登极乐,而在阴司。

    净空看着少年攥住那疑似水妖的少女的手腕,眼睛微眯:“施主身为药王殿殿师的亲传弟子,如今却与鬼怪为伍,不知你家殿师可知道这些?你眉心的戒痕,怕是已经成了摆设吧!”

    阿姮挣了挣程净竹的手,说道:“我要打他。”

    她很显然已经很没有耐心了,霖娘觉得她像马上要点燃的烟花,一不留神就能噼里啪啦地炸那和尚满头满身。

    程净竹没松开她,却从怀中摸出一颗油纸包裹的东西,抵到阿姮的唇缝,隔着油纸,阿姮感觉到一点他指腹的温度,一不留神,那颗东西进了她嘴里,她后知后觉尝到味道,那是甜的味道。

    她脸颊顶出一颗糖丸的形状,愣愣地看着程净竹手指间的油纸。

    程净竹从头到尾都没有在看她,而是对那净空和尚道:“法师以为,我药王殿为何要与这些鬼怪为伍呢?”

    净空和尚忽然一默。

    若这少年心中有鬼,他定不会将象天宝珠这么堂而皇之地带在身上,再怎么样也要掩饰眉心药王殿的戒痕。

    上清紫霄宫从来不将妖物一概而论,只有作恶的妖物,上清紫霄宫才会出手料理,但净空和尚却不这么想,妖物生来贪婪,多欲,放纵,而游走人间的鬼物则通常有诸般怨气,都该被教化,被收服。

    可上清紫霄宫没有这样的规矩,这少年一副毫无避讳的举止,净空和尚自然不能多说什么,何况,他虽不知这少年修为如何,但观他一身珠饰精妙绝伦,都是难得的法器,此时若与这少年起冲突,他心中也没有多少把握。

    这么想着,净空和尚眉心微松,道:“你与贫僧也算同道,但愿你没有私心。”

    净空和尚拾起紫金铃,铃铛仍然在响个不停,他抬起头来,此时一片凛冽的电光闪烁,他不经意看到那红衣少女鬓边的发簪。

    绯红的山茶开得正艳,雨水好似露珠,在花瓣上晶莹闪动,女子乌发如瀑,阴冷的电光照得她侧脸苍白。

    净空和尚什么也没再说,转过身往潮湿的山雨里去了。

    店家还在地上昏睡,程净竹让那何秀才将店家扛上楼去,那小孩也跟着跑了上去,霖娘又点起一盏烛火,阿姮嘴里咬着糖,看程净竹俯身,将地上一颗颗珠子捡起来。

    阿姮被咒印困在程净竹手腕的时候,她数过那串珠子,一共有十五颗,阿姮看着他捡,她悄悄地数,只有十二颗了。

    她知道,有三颗在他给她造壳子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碎了。

    阿姮忽然俯身,凑到他身边:“在赤戎旧镇,你给我吃的也是糖吗?”

    程净竹掌中握满霞珠,淡淡的清辉映照他的指节,他站直身体,睨着阿姮:“嗯。”

    果然如霖娘所说,那不是甜的药,而根本就是糖丸,程净竹早就知道她不是霖娘,阿姮转过头,却不见霖娘。

    “我想打死那个秃驴。”

    阿姮说道。

    程净竹顿了一下,掌中的珠子险些掉出来一颗,很显然,她是才跟那何秀才学会的脏话,他嗓音冷淡:“不要什么都学。”

    夜更深,雨渐弱,阿姮推开楼上最里面那间房门,霖娘坐在床上,黑纱依旧将她的头发和脸都包裹得严严实实,她抱着膝盖,听见开门声,鼻子一吸,抬起头看到阿姮,便急忙抹眼睛。

    “你为什么又哭?”

    阿姮几步走近她,似乎并不能够理解这只水鬼为什么总有那么多眼泪要流。

    “我……”霖娘嘴唇动了动,才一张口,鼻子又猛然一酸,她眼睛控制不住地流泪,她索性自暴自弃,很快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阿姮眉头拧起来:“你真的很烦。”

    霖娘却抬起手隔着纱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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