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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书摊文学www.laoshutan.com提供的《诱黛》 90-94(第4/6页)
无论是心甘情愿,还是不得已,至少胡嬉跨出这一步了,卢昶若是还想实现心中抱负,胡嬉便能一世安稳。
又是朝会,她牵着崔桓从后走出,接受众臣朝拜。
底下亦有交头接耳,面露不满之人,可这些年,朝中官员该结交的结交,该提拔的提拔,已没有一个可以领头的人出来说话了。
她安然落座,不声不响,如同殿中的吉祥物,双耳却竖着,紧紧听着朝中的议论。
又是一年冬日,天飘起雪花,不久便铺满整个皇宫。
菀黛书写着录册,随口提起:“听闻南方暖和许多,不知那边冬日会不会落雪,是不是也这样冷。”
殿中的侍女道:“有的地方会落,有的地方不会落。”
芳苓笑问:“你如何知晓的?你也去过南边?”
“奴婢老家是南方的,幼时便随父母逃难到了北边,但还记得些小时的事。”
“原来如此。”菀黛放下笔,“你可在梁国国都待过?”
侍女缓缓摇头:“不曾,奴婢老家离樊阳很近,再往南,便未曾去过了。不过,奴婢老家尚且不甚爱落雪,想来再南边一些应该更不爱落雪。”
菀黛又提笔:“嗯,你说得有理。书上说,南方有的地方气候暖和,一年能收三茬粮食,若陛下能收复南方,一统天下,百姓口袋里的余粮也会多一些,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忽而,有人进门来跟芳苓传话,芳苓听完又来与她上报:“丛大人又生病了,陈夫人请了太医去府上诊治。”
菀黛长长叹息一声:“丛大人的身体本就不好,这些年推行新政又是殚精竭虑,如今天稍有变化,突暖突凉,他总是要生病。挑些上好的补品,你亲自送去他们府上吧,让他好好休息,天冷了,就不必来早朝了。”
“是。”芳苓躬身退下。
“娘!娘!”崔桐和崔樟带着一身雪花跑进来,“娘,下雪了,我们去玩雪吧,阿兄他要听课,不能陪我们。”
“好,娘将最后几行写完,你们去换身厚衣裳,换完娘就来了。”
两个孩子又一起冲进寝宫里,崔桐一句比谁换得快,两个人争先恐后比起赛来,包成两个小粽子,又一起跑出来,一起仰头看着她。
“好,走。”她也换上身厚衣裳,牵着他们出门,漫步在雪中。
大雪倾盆,纷纷扬扬,天地大白,几乎看不清高耸的宫墙。
她眯着眼,朝远处白茫茫一片看去,喃喃道:“瑞雪兆丰年,一定会是好兆头。”
时年三月,草木青青,麦田又油绿起来,她带着孩子们一同出行,如今桓儿已长大,两个弟弟便是他的学生,夫子们坐在一旁,听着他讲解,欣慰点头。
快午时,突有马蹄声从城门方向来,城中将士跳马跪地,高声禀告:“皇后,丛大人不好了!”
菀黛一愣,紧忙吩咐:“去丛大人府上。”
车头调转,一路奔袭。
芳苓与府上侍女问话:“大人情形如何?前两日不还说天暖和了,大人身体有所好转?”
府上侍女答:“前些日子是好些了,可这两日不知为何又突然不好了,今早更是未能醒来,夫人立即寻了太医来,太医一看,只说是回天乏术……”
菀黛紧蹙着眉头,匆匆往里去。
房中已围满了家眷,菀黛越过众人,停在病榻前,轻声道:“丛大人?”
丛述脸颊凹陷,面容憔悴,缓缓睁眼看来:“皇后,前方可有战报传来?”
菀黛落座,轻声答:“暂时还未有,说不定明日便有了,到时,我会让人来跟大人告知。”
丛述疲惫的双眸又阖上,轻轻摇头:“臣恐怕是坚持不到那个时候了……”
“如何会呢?大人不是还跟陛下约定好,待陛下南征归来,要跟陛下一同去南边看看的吗?”菀黛安抚几句,又道,“太医,快去给丛大人煮药。”
“不必、不必麻烦了,臣的身体如何,臣自己心里清楚。”
“大人是为了陛下,为了朝廷才拖垮了身体,陛下出征前还特意叮嘱我,让我照看好大人,如今,大人却说这样的话,让我如何与陛下交待?”
丛述又摇头:“皇后待臣、待臣一家十分尽心,药材补品,厚衣厚被,未曾少过,是臣自己身体不济,不怨皇后。臣还有些话,想与皇后单独说,请夫人带着孩子们一同退下。”
陈夫人垂泪退出,轻掩门窗。
“臣已是临死之人,又比皇后年长几岁,倚老卖老,说些不中听话,还请皇后降罪。”
“丛述智谋双全,若非大人尽心辅佐,如何能有我朝今日之光辉?大人曾多次指教,在我心中,一直尊大人为师父。”
丛述阖眸点头:“陛下对臣有知遇之恩,臣为报答,自该尽心辅佐,不吝上谏。故而当臣知晓,陛下要娶皇后的时候,臣十分不愿,只因臣以为皇后扭捏软弱,无法撑起一国之母的职责,直至听闻皇后在荣城开办济慈院,臣才知晓,是臣谬误。
皇后虽无智谋手段,但有一颗仁善之心,这乱世之中,智谋手段常有,可仁善之心却少见,这世上的事只怕下功夫,皇后心地纯善,只要肯学,必定能成大事。是以当年陛下身受重伤,临危托命之际,要皇后听政,臣并无阻拦。这些年,皇后也的确不曾辜负天下的期许,越发的成熟稳重,越发有一国之母的风范。
而今陛下出征,皇后又代为听政,朝上已无甚阻拦,即便是有,大多也是为朝廷为社稷殚精竭虑的忠臣良将,只是各自政见不同,皇后要多以包容仁爱,为太子做好表率,不可独自专断,任人唯亲。
皇后为一国之母,受百姓奉养爱戴,也应当为百姓劳心尽力,往后还望皇后能多多劝谏陛下与太子,励精图治,爱国爱民。”
菀黛闭了闭眼,双眸含泪,郑重点头:“大人字字泣血,我一定谨记心中,时时自省。”
这一番话尽,已用完丛述全身力气,他睁开满是泪水的双眼,喃喃又道:“夫人,将山粮端来,我想吃些山粮……”
菀黛眉心一蹙,立即朝外唤:“夫人!陈夫人,丛大人唤你!”
陈夫人慌忙擦了两把眼泪,匆匆进门,俯身附耳倾听,连忙召唤子女:“快,将煮好的山粮端来,你们父亲要吃。”
菀黛看着他们将碗筷端上来,仍旧未看明白,这山粮究竟是什么。
陈夫人颤抖着手,夹起一块送到丛述嘴边,他只是尝了尝,连啃咬的力气都没了,却心满意足弯唇。
“就是这个味道。那一年,战乱,那些士兵都打到家里来了,父亲母亲带着我们兄弟三人躲进山中,时值冬日,万物凋零,寻不到食物,父亲和兄长便挖了这树根来吃。那时候,我还以为,只要躲一躲,战乱就过去了,不想这一打就是几十载,民不聊生,十室九空,直到近些年才好些。”
房中众人皆掩面泣涕。
丛述阖眸,浊泪淌落:“臣本是布衣,得蒙陛下赏识,拜做军师,从玉阳到京城,封官加爵,荫庇子嗣,此生已然无憾,唯一惦念南方战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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