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信子的春天: 20、家和万事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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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的程度是妈妈在小题大做,在借题发挥,在发泄自己白天不知道在哪里积攒的怒气,是后来上高中了,我开始住校,开始自己洗衣服刷鞋子,我才终于明白,妈妈的“激烈”根本不值一提,换做我,面对衣服前襟反反复复的斑斑点点,我会发疯。

    道路对面的镇中学又敲了一遍铃。

    这是今天的最后一节课。

    放学了。

    很快,学生们便从校门三两结伴而出,此时落日还没有完全落到山的背后,余光打在楼顶的金色大字上,有可称之为的恢弘的光晕。

    我来到什蒲以后愈发觉得,这座藏在山与山之间的北方小镇,一日中最值得驻足抬头的便是清晨和傍晚。一个是日出,一个是日落,太阳在指引人间庞大的轮回,当有人想要跳出这个轮回,起了这个心思,便要抬头望,于是,那恢弘的景便会掉进眼睛里。

    只有当你执着地伸长了脖颈,踮起脚跟,抬头望,只有如此,那一成不变的太阳才仁慈地肯为你停一停。

    我向梁栋妈提议,我想去看看她们社区舞蹈队的排练。

    梁栋妈很意外。毕竟她上一次对我发出邀请,被我拒绝了。

    其实我也有些局促,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会这样提议,明明,按照我心里的预想,我应该要和梁栋的爸妈保持些许距离,不该太过亲密的。因为我也不知道我和梁栋最终究竟会走到哪一步,太过亲密不对,不该。

    我甚至已经后悔当初答应梁栋跟他来到什蒲了。

    但。

    “我可以去看吗?我不讲话,就只是在旁边安静坐着,行吗?”

    我听见自己说。

    我想,大概是因为什蒲的傍晚太美了,山际残阳,像画一样。

    这样的景色不该独享。

    我也想让梁栋妈抬抬头,看看那太阳。

    梁栋妈脸上仍是意外。

    片刻后,这种意外转变成惊喜:“好啊,当然好,欢迎!其实今天就有排练!我们每个星期四五六,还有星期二,一周四练,今天我请了假.......但现在去也来得及,应该还没散。”

    然后很快添了点担忧,她朝我歉意笑笑:“我只是一个群舞,我们有领舞的,人家跳的好,我不行,我是在后排,就做做动作,我......”

    我说没关系。

    我真的很想去看。

    -

    我跟着梁栋妈一起去了家属楼所在的社区活动室。

    果然,还没有散场,人气很足。

    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梁栋妈所说的排练都是在镇广场进行的,梁栋妈跟我解释,只有几十人的广场舞是在室外练,因为活动室装不下,除此之外她们还有特色舞蹈表演,也是要参赛的,不仅有领舞,还有领唱,是歌曲和舞蹈一起编排。

    这太高级了,出乎我的意料。

    跳舞队里的成员基本都是和梁栋妈年纪差不多的阿姨,有几位据说还是从市里借来的“文艺骨干”,来往奔波,也从无怨言。

    一间活动室,被汗水和雪花膏的气味塞满了,这些阿姨们年轻时可是去迪斯科舞厅的“人物”,即便年华老去,也喜欢唱歌跳舞,也喜欢化妆,还喜欢穿高跟鞋。她们没有如今年轻人的苦恼,也不觉得穿高跟鞋是一种压力,穿了大半辈子,仿佛早就深谙此道,咔嗒咔嗒,能把高跟皮靴踩出一夫当关的千钧架势,但活动室要光脚进,于是她们把高跟皮靴脱在活动室门口,摆得整整齐齐。

    梁栋妈不好意思在众人面前讲话,于是凑到了队长耳边。那队长阿姨头发盘得很高,听了梁栋妈的耳语,擦了擦汗,双掌拍了几下,清清嗓子,对大家喊:“今天咱们来观众了,好好演,就当做是正式比赛前的彩排,谁也不许掉链子!”

    整间活动室就只有我一个外人。

    此话一出,几乎所有的目光都向我投过来,我原本拖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的角落,闻言脊背瞬间酥麻。

    好在,阿姨们只是看了我一眼,就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忙碌里,播音乐,换袜子,挽袖口,找位置。梁栋妈也换了蟹,脱了外套,她手里握着扇子,朝我挥了挥,然后小跑过来,悄悄对我指了个方向,说:“小乔,我一会儿就在那里。”

    她指的是整个舞蹈最后面也是最边上的位置。

    据说整个舞蹈最后的造型是一朵球状的蒲公英,众人聚集在一起,用手里的扇子遮住脸,摇摆起来,大片的白色,边缘透着粉,那是蒲公英的大致形状。

    不是牡丹,不是莲花。

    是蒲公英。

    梁栋妈说,什蒲之所以叫什蒲,就是因为这里蒲公英很多,前些年退耕还林,蒲公英就更多了,这是一种随风走的植物,落地生根,哪里都有,但也不知怎么,偏偏什蒲多得出奇,春夏之交的半山腰,漫天遍野。据说有专家分析过,是因为什蒲的地理位置刚好被几座山围绕,是个“风窝子”,蒲公英大多落在这里,不会再离开了。

    野花野草而已。

    多一点少一点,倒也没什么要紧。

    梁栋妈还在执着指着她的位置给我看,就怕自己一会儿淹没在人群里,我瞧不见她。

    我说,叔叔看过你跳舞没?

    梁栋妈把扇子唰得打开,在手里扇了扇:“没有,年轻的时候去舞厅,大家都去,就他不去,了,梁老师嘛,清高。后来我们比赛让他来看,也像要了他老命似的,说我们妆画得太浓,一张张大白脸,分不清谁是谁......像谁求着他来看似的。”

    我笑说,不行,下次一定要让叔叔来看,他不来,就拖他来,拉他来,哪怕拿胶带把他绑来。

    我说着,做了个撕票的动作。

    梁栋妈也被我逗笑了。她说,好。然后继续跟我叮嘱她的站位。

    我说,阿姨,后排的动作难度可是有点高啊。

    梁栋妈看了我一眼,突然大声笑出来,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露出这样张扬夸张的大笑,她贴近我的耳边:“这你可说对了小乔,当花的其实不难,不过要大高个儿才能撑起来,像我们这样当叶儿的才难呢,我矮,但是我会下腰啊,这可不是人人都会的。”

    我表示惊讶。

    快六十岁的人了。

    “真的。不信一会儿你看。”梁栋妈说着,忽然在我脸上轻巧亲了一口。

    “乖宝,谢谢你啊。”她说。

    -

    其实梁栋妈实在不必谢我。

    我只是一个不合格的观众而已,我有些愧疚,因为我到底还是辜负了梁栋妈的嘱托,音乐刚开始,她们的舞蹈刚变幻第一个队形的时候,我就把人跟丢了。

    实在是太夸张了。

    我难以想象,一群阿姨会在活动室里搞出这样的动静,她们不仅有道具,有复杂的队形变化,还有编舞,甚至还有编曲,我是外行人,只能听出看出一点点浅薄的门道,中途还被叫去,帮她们的电脑连蓝牙音箱,那是舞蹈队新购入的设备,据说每人收了四块五,有零有整。

    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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