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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书摊文学www.laoshutan.com提供的《夜莺与神明[破鏡重圓]》 60-70(第7/20页)
怨怼的眼神,迎向了自己母亲的注视。
这对血缘最亲近、情感上却最疏远的母女,在灵堂昏黄的灯光和袅袅的青烟中,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充满审视的对峙。
姜新雪率先开口了:“你外婆走了。”
她看着别处,仿佛不愿
再看灵堂里那张遗像,从自己那精致的手包里,拿出一支女士香烟,却没有点燃,只是夹在指间,“以后,你就更要靠自己了。”
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冷静,理智,又带着一股近乎于冷酷的、对这个世界最现实的剖析。
“反正,我不会管你,你也不听我的,往后你无论人生多成功或多失败,都与我无关。”
毕竟,生你并非我的本意。
她还是最终将这句话吞回了肚子里,将那支未点燃的女士香烟,又重新、面无表情地,放回了那个与这里的悲伤格格不入的银色烟盒里。
“啪嗒”一声轻响,烟盒□□脆地合上,像是合上了一段她不愿再提及的、不堪的过往,也隔绝了她最后一丝可能流露出的、属于母亲的情感。
“你说得对。”
在长久的沉默后,叶语莺终于开口。
她的声音,出奇地平静,不带任何情绪,像一汪被冰封的北极的湖面。
“我们不是一路人,你选择依附一束更强大的光,而我,选择自己,成为光。”
姜新雪有些意外地,抬眼看向她,着烟盒的手,几不可察地,收紧了。
她继续用那种平静的语调,将那句最诛心的话,清晰地、也是最后地,送还给了她的母亲。
“我也绝对,不会活成你的样子。”尚且带着三分稚气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说完,叶语莺转身而去。
身后,那张总是保养得宜、看不出真实年龄的、美丽的脸上,那份总是无懈可击的精明与冷漠,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那日半夜,叶语莺隐隐听到灵堂传来哭声,她悄悄走到远处。
发现空无一人的灵堂前,姜新雪在低头啜泣,肩头泄露出一丝极其剧烈的、无法抑制的颤抖。
叶语莺不解,此刻已经没有观众了,母亲为什么还反而哭了,难道她真的心存悲伤?
*
外婆下葬之后,过了头七,叶语莺还是没有从恍惚中缓过来,推掉了几个比赛和日常训练。
哪怕中考成绩十分耀眼,成功收到了蓉城一高的录取,也没能在她心里激起什么涟漪。
她每日都去姑姑的病房,似乎只有在那里才能体会到这世间最后的一抹亲情。
她削苹果的技术愈发熟练,可以把苹果皮削得又薄又连续。
“阿婴啊,别忘医院跑了,车程太长,晚上睡病房走廊条件也不好,我的情况很稳定,你别担心。”
叶语莺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用手中的水果刀,专注地、一圈一圈地,削着苹果。那又长又薄的苹果皮,在她的手中,连续不断,像她此刻那剪不断、理还乱的、绵长的思绪。
“我不累,姑姑。”她小声说,“我就想……多陪陪你。”
“傻阿婴哦……”姑姑伸出那只因为输液而有些浮肿的手,轻轻地,覆在了叶语莺的手背上。
“你就快要上高中了,听说录取你的高中是全省最好的,蓉城一高那么好的学校,全国赛那样大的舞台……那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
“别因为来看我……耽误你训练。”
“等你……等你将来,拿了那个什么……全国冠军,再带着金牌,来给我看一眼,好不好?”
叶语莺削苹果的刀,停住了。
许久,叶语莺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沙哑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字。
“……好。”
*
开学前半个月,程明笃找到了那个几乎快要长在医院里的叶语莺。
看着她陪着姑姑看着窗外,一坐就是一下午,那双总是燃烧着火焰的眼睛,如今,只剩下一片沉静的、快要熄灭的灰烬。
那时正是七月流火,大火星在七月开始向西沉落,天气将由热转凉。
可青州的夏末,依旧是闷热的,那股热气,混杂着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和她心中巨大的悲恸,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程明笃是在一个傍晚,将她从姑姑的病房里,接回程家的。
路上,他问她:“开学前,想去哪里散散心吗?我带你去。”
叶语莺看着车窗外被晚霞染红的天空,和那些在闷热中显得无精打采的梧桐树,沉默了许久。
然后,她转过头,看着程明笃,用一种近乎于梦呓般的、极轻的声音,说了一句与这个季节格格不入的话。
“……我想看雪。”
她看着他,那双空洞的眼眸里,第一次,有了一丝真实的、属于她自己的渴望。
“我想去一个很冷很冷的地方,看一场很大很大的雪。我想看看,当所有东西都被纯白的、干净的雪覆盖的时候,思绪就会随风雪流逝了。”
她想用一场极致的、能将灵魂都冻结的寒冷,来对抗这份让她几乎要燃烧成碎片的悲伤。
这是一个,在盛夏里,关于冬雪的、不可能的愿望。
于是,他没有半分的迟疑,也没有任何的疑问,只是像过去无数次一样,用一种平淡的语气,给了她那个她最想要的回答。
“好。”
一个字,就是一个承诺。一个足以颠倒季节、跨越重洋的承诺。
一周后,阿根廷签证加急下来,程明笃订好了两条飞往地球另一端的航线。
在那个依旧被盛夏的、沉闷的热气所笼罩的午后,她坐上了程明笃的车,驶向了机场。
靠在头等舱那宽大舒适的、可以完全平躺的座椅上,用一条薄薄的毛毯,将自己紧紧地包裹起来,然后,睁着眼睛,透过那片小小的、椭圆形的舷窗,看着窗外那片一成不变的、被云海和夜色交替占据的风景。
漫长的、几十个小时的飞行,两次转机,他们跨越了赤道。
时间,在倒流。
季节,在颠倒。
当他们终于在地球的另一端,南美洲最南端的城市——乌斯怀亚降落时,一股夹杂着冰川与海洋气息的、凛冽的寒风,从机舱的缝隙里,钻了进来。
她跟在程明笃身后,走出机场大厅,将那属于南半球严冬的、冰冷而又纯净的空气,吸入肺里,她那颗早已因悲伤而变得麻木迟钝的心脏,像是被这股极致的、干净的寒意,猛地刺了一下,竟然后知后觉地,恢复了一丝微弱的、属于疼痛的知觉。
这里,没有蓉城夏末那令人窒息的闷热。
只有无边无际的、冷冽的、纯净的空气。
天是深邃的灰蓝色,海是沉默的墨黑色,远处连绵的比格尔海峡雪山,像一排沉默的、披着皑皑白雪的巨人,静静地,矗立在天与海的尽头。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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