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何日飞升: 10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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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不知宋凛生还会这些。

    “正是呢!所谓书画不分家,我听洗砚说,公子可是样样精通,自然少不了调色这一样。”

    阿竹越说越起劲,简直有些眉飞色舞,“不过这都是其次,能叫公子这样用心的,也唯有娘子一人。”

    “阿竹!”阿柏低声劝阻,她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公子的事也是她能随意议论的?

    阿柏向来内敛小心,此刻她往外间张望一眼,伸手捂住阿竹那不得停歇的嘴巴,作势要打。

    “哎呀,阿柏姐姐饶命,饶命啊。”阿竹笑着闹着,围着文玉身侧跑动,“娘子,你看她——”

    说着便逃一般,往外跑去。

    阿柏见文玉已梳妆完毕,便追着阿竹出去,今日娘子终于平安无事,顺利归来,她们心中都高兴得很,就连阿柏也不是真的跟阿竹置气,不过笑闹罢了。

    雨过天青?

    文玉抿了抿嘴,可就是抑制不住总是上扬的唇角,她拢起两手托腮,胡乱在脸上揉了一把。

    她很喜欢。

    耳畔阿竹和阿柏的笑闹声渐远,而后一瞬间忽然收住,只听得两人匆匆离去的脚步,而后便听不得什么声响了。

    不由引得文玉侧目。

    “阿柏?阿竹?”

    文玉抬手摸了摸脑后的发鬓,而后提着衣裙便往外间去,想看看她二人怎么不说话了。

    可她方才绕过那碧梧屏风,一步跨出去,便顿在了原地。

    一袭白衣,满身月华。

    宋凛生就站在门槛外头,一头青丝不似平日里梳成绾髻,而是一半拢起,一般垂于身后的居家式样。

    他半边身子隐藏在夜色之中,半边面容叫室内的烛光点亮,即便远远看着,也能叫人知道什么是风度翩翩、容色绝佳。

    文玉不由得吞咽了一下。

    她看过宋凛生那些书卷,其中正史、典籍数不胜数,天文、地理囊括其中,可以说是包罗万象、涵盖甚广。

    可她现下,将那些学识全抛在脑后,只记得一句——

    “白衣入练清如许,惊鸿殊色有谁知”【注】

    此情此景,用来形容宋凛生,再合适不过。

    原来,书上的诗词语句,竟也有如此具象化的时候。

    文玉捏着衣角,手中的力道不自觉加重,方才叫阿柏为她理好的衣裙,恐怕要在她指尖上生好些褶皱。

    不过文玉浑然不觉,只呆呆地驻足原地,有些恍神。

    神者、仙者暂且不谈,便是精者、怪者都可随道行高低而自由变幻容貌,是以得一副好皮囊对他们来说,并非难事。

    可宋凛生一介凡人,竟然生得这般好看,颜色如玉,风姿胜雪。

    “呆在哪里作什么?”

    宋凛生的声音响起,有如山涧清泉一般渐次流淌而来,缓缓地传到文玉耳畔。

    “这会儿倒不急着你的‘水盆羊肉’了?”

    他唇齿之间逸出一声轻笑,而后往前一步跨过门槛,那半陷在阴影里的面容逐步展露在烛光之中。

    叫文玉瞧得更加清楚的同时,他也离文玉更进一步。

    文玉一时间,不知怎么地,竟扭捏起来。

    这并非宋凛生头一回送她东西,相反,她初入观梧苑的时候,宋凛生早就为她安排一应的细软首饰,其中更不乏衣裙钗环。

    可她今日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很不对劲,几经犹豫之下,还是踟蹰着不肯往前。

    落在宋凛生眼里,好似一朵雨后初绽的蓝莲花,静静伫立在湖光山色之中。

    他生来体弱,家中又将那游方术士的话信得紧,不叫他稍稍靠近水边半分,莫说湖泊川泽,便是家中的莲塘都叫他母亲宋夫人催着叫人填了,生怕他一个不慎跌入水中,再生出什么波折。

    是以莫说蓝莲花,便是寻常的莲花他都很少见到。

    可现下,文玉远远地站着,叫他觉得,从前只在画卷中见过的蓝莲花好似就在他眼前。

    宋凛生眼睫轻动,敛去这一番心思,他抬袖招手,极尽温柔。

    “快些过来,与我一同去用饭。”

    文玉轻咬住下唇,只觉得喉头干涩,在狠狠地吞咽几回之后,这才抬步往宋凛生身侧去。

    还未靠近,一阵幽香便扑面而来。

    那味道像是雨后春山、风过雾岚一般,清澈沉静却又不失深远,带着无尽的余韵,叫人不自觉深陷其中。

    似乎,是宋凛生身上的味道。

    文玉鼻尖蹙起,深吸一口气,想要再分辨分辨——

    因为,往日里宋凛生身上的味道也不见有这般浓烈。

    正想着,却听得一声轻咳。

    文玉一抬眸,便撞进了宋凛生有些闪烁的眼。

    宋凛生眼睫颤动,转脸便别开了眼不与文玉对视,他旋身迈过门槛出了门。

    会太过明显么?

    他抬袖掩鼻,细嗅衣角。

    连日来在府衙查卷宗,他已好些时候不曾仔细梳洗,白日里在沅水河畔,叫文玉见着他那副不修边幅的样子实在不该,因而回府他便赶紧沐浴更衣,还在梳洗的时候特意熏了香。

    宋凛生面上一热,他与女眷接触的少,更是不知如何相处。原是想收拾地规整些再规整些,不叫文玉瞧了闹心,如今好似过了头。

    他眉头一皱,只盼莫要惹得文玉嫌恶才好。

    文玉哪里想的到这许多,此刻宋凛生的样子落在文玉眼里,只当他的不自在,也是为了这件衣裙。

    就这样,两人各怀心思,一前一后地走。

    往日里他二人总是有说不完的话,文玉喜欢听宋凛生讲上都城的风光,喜欢听同他讨论宋叔又张罗了哪种菜色,更喜欢听江阳府每日有些什么趣事,大到打架斗殴,小到找猫找狗,他愿意说,她也乐得听。

    从没有像此时这样沉默的时候。

    “我……我很喜欢。”

    文玉不知怎么的,说话也开始磕巴起来,平时她闲话最多,总是问东问西,遇上自己不知道的事需要宋凛生解释,也不从觉得难为情。

    今日还真是奇怪。

    “嗯……喜欢就好。”宋凛生同文玉也没什么两样,沉吟片刻,“雨过天青云开处,这般颜色做将来【注】,很是衬你。”

    反倒是更加沉默了。

    文玉手一松,终于放过了新得的衣裙,鼓足了劲往前跨步与宋凛生并排走着,开始没话找话。

    “方才你们都聚在屋子里,怎么没见枝白娘子?”

    她怀着身子,又受了惊,先前为她疗愈也不知效果好不好。

    “你放心,枝白娘子无碍。”

    宋凛生往一侧让让,为文玉留出足够的空间行走,“枝白娘子先前也来看望你,只是她身子沉,行动不便又容易困乏,我便劝她先回屋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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