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她只想吃瓜看戏: 9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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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旋即起身,不待沈鸿影挽留便退出了客房,衣袂当风,徐徐走入满天雪花里,须臾,踏过的足印便了无痕迹。

    沈鸿影在圆善大师的位置上落坐,目光微凝,落在张月盈身上,狐裘雪白,细密的绒毛裹在她脖颈,衬得一张小脸莹润如玉,眸含秋水,鼻尖微红。

    张月盈被他这么看得浑身发毛,出言打断:“你再这么看,我都要被你看出洞来了。”

    沈鸿影闻言一怔,收敛了眼底波澜,故作从容地别开脸,盯着手里的梅瓶,淡淡道:“你好看。”

    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好看。

    “你说什么?”沈鸿影方才嗓音轻若蚊吟,张月盈并未听得太清。

    沈鸿影再重复了一遍:“我说阿盈很好看。”

    张月盈眼中闪过一丝羞赧,耳根染上了点儿红,暗自腹诽道:“这家伙什么时候竟学会了这一招,都会打直球哄人开心了。”

    话虽直白,张月盈却十分受用,只岔开话题问他:“这个瓶子你还打算抱多久?不累吗?”

    沈鸿影低头,惊觉梅瓶还在自己手中,摩挲着瓶身的手指立刻顿住,慢慢移开。

    方才,他在后面偷听圆善大师同张月盈说话,一个侧身,不慎撞到了屏风旁的置物小墩,打落了梅瓶,暴露了行迹,幸而梅瓶是乃黄铜所制,仅瓶身有了少许磕碰,并未摔碎。

    将梅瓶搁置一旁,沈鸿影随即敛袖正坐,端方雅正,神色肃然,好似一个听话的乖学生。

    张月盈垂眸,没有再看他,取了一个豆沙粽,小心翼翼地剥开粽叶,递给沈鸿影:“喏,小舅舅刚刚送过来的早饭,快吃吧。”

    手指触到温热的糯米,沈鸿影心中一暖,低头咬下一口,豆沙的软糯甜香在舌尖化开,正是他素来最爱的口味。

    张月盈一边专注地剥着另一个粽子,一边絮絮叨叨道:“你昨日穿的外衣全都湿了,还没烘干,只能暂时将就小舅舅翻出来的旧衣。我一早就吩咐小路子让人回城再取几套服饰过来,想来过不了多久就回来了。还有啊,我有个温泉庄子在附近,倒是还没去过,既然来了东山寺,你便陪我去瞧一眼。”

    “好。”沈鸿影眸中笑意浅浅,宛如春水漾开。

    未过多时,两人便将食盒里的粽子一扫而空,张月盈腹中鼓鼓,往后一仰,随意地靠在门扉之上。沈鸿影亦不复先前的正襟危坐,斜斜靠着凭几,模样很是放松。

    忽然,沈鸿影试探开口:“阿盈,关于我,你还有没有别的要问?”

    张月盈右手摁着太阳穴,懒懒抬起眼帘,长睫如蝶翼般轻轻颤动,投下淡淡的阴影:“问什么?问你彻底搞倒楚王和成王后要做什么?”

    只要有脑子都猜得到,这不是白问吗?

    沈鸿影:“我问过皇甫筑,皇甫一族只弄来了噬心散这种毒,给我母后下毒的人不是他们。”

    “那是……黄贵仪?”

    沈鸿影眼眸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化为深沉的晦暗,嘴唇微动道:“阿盈猜得可真准。我之前同你提起过小舅舅出家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愧疚,你可知他认为自己有愧于何人?”

    张月盈摇摇头。

    对于这种既隐秘又私人的陈年旧事,她无从得知。

    沈鸿影直接揭晓了答案:“因为黄贵仪是小舅舅带进宫的。”

    张月盈眉梢轻蹙,眼中错愕,没想到宫里的上一辈之间竟有如此错综复杂的关系。

    沈鸿影顿了顿,斟酌着语句道:“昔年蠕蠕侵犯西疆,凉州城主将战死,城破后不少城中百姓侥幸外逃,一路向东而行,黄贵仪便在其中。小舅舅奉命西征,少年将军白马银鞍,一木仓斩去沙匪首级,救下了年少貌美的黄贵仪,对她一见倾心。英雄救美本当是一段佳话,然人心难料,世事无常。”

    他眼神晦暗不明,指尖摩挲着袖口的暗纹,继续道:“黄贵仪出身不高,其父生前不过凉州下辖县衙内的一名小吏,小舅舅携黄贵仪归京后,便将黄贵仪送至母后身边担任司宝女官,提一提身份,添一个皇后看重的名头,好让她顺理成章成为平西侯夫人,不会被外人议论。然而,就在我母后怀孕之际,黄贵仪忽然蒙受天恩,被封为红霞帔纳入后宫。母后事后才知,黄贵仪早已日日寻机与父皇偶遇,刺激下早产生下我长兄,我长兄因此体弱,不过三月龄便夭折襁褓。此后之事便人尽皆知。”

    话至此处,他喉咙微动,似有千斤重。

    黄贵仪飞速晋升,生下成王后,便被封为了淑妃。战乱中与她失散的两位兄长也被找回,位列朝堂,且年长者以外戚的身份破格封伯,年幼者因鸿禧三年治水有功也获得了赐封,人称大黄伯和小黄伯。大黄伯现节制京畿西山大营,小黄伯则任太府寺卿,可谓全家都权势在握,一跃成为一朝新贵。

    张月盈闻言,添碳的手微微一颤,几粒粉尘沾在袖口,晕开小片灰色,她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圆善大师送黄贵仪入宫的确算得上引狼入室,自己痛失心上人的同时,还给宫中的姐姐送上了一个劲敌。于黄贵仪而言,见过了宫中的富丽堂皇,养大了心,便不再满足只做一个侯夫人,要顺势上位成为人上人确实也成功了。

    但她还有一个疑惑,黄贵仪究竟用什么法子给叶皇后下的毒。

    张月盈径直问出了口。

    沈鸿影闭了闭眼,再睁开,瞳孔里已是清明一片。

    “据母后当年身边的女官所说,黄贵仪突然一改处处与母后作对的作风,自言当年是被父皇强迫,请求母后原谅,日日送汤送水,日日留在凤仪宫服侍。母后自然不信也不愿意碰她送来的东西,奈何父皇常到凤仪宫看望,总会碰上。父皇最重后宫和睦,母后只能装个样子,十次里有六七次都躲不过。”

    张月盈细细咀嚼其中所言,只觉处处蹊跷,却又说不上具体为何。要她说整件事里最可恶的当属隐身的皇帝,没有他的宠爱纵容,黄贵仪怎么敢对皇后下毒。而且当年皇甫太仪和黄贵仪在这事上显然合作了,虽然叶皇后薨逝后两个人闹掰了,但谁都不敢真的往死里针对对方,因为只要一个人捅出这件事,两个人都跟着一起完蛋。

    如今,皇甫将军倒了,并不代表朝堂上的纷争结束,冬风又起,满地飘零。

    沈鸿影接下来有何谋划,张月盈不欲过问,她很有自知之明,她就不是搞这种复杂的权斗之事的料。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她就只管顾好自己便是。

    午后,沈鸿影陪着张月盈去了东山的温泉庄子。新修好不久的暖房内四季如春,鲜花遍布,张月盈在其中徜徉了许久,点了几株十八学士茶花要带回襄王府。又泡了一个时辰的温泉,顾虑沈鸿影明日要上朝,两人驱车回城,却没直接回府,而是去了东大街。

    夜幕低垂,雪花纷纷扬扬,长街两旁,大红灯笼高挂,暖光透过薄薄的砂纸洒在雪地上,映出一片朦胧的橘红。

    张月盈和沈鸿影下车,脚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窸窣响声,两人相携步入百花楼。

    楼内包厢早已备后,入座不久,跑堂的伙计便端上了餐点,如酥油鲍螺、梅花汤饼、栗子糕、蜂糖糕、大耐糕等,被各色的餐碟衬得格外精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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