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幻: 130-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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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狂风从耳畔呼啸而过,一路上,唐璎心脏狂跳,几乎要蹦出胸腔。

    斗篷虽厚,胸口处却硌着一把冷剑,隔着单薄的官袍,冰寒而刺骨。

    甫一进门,她随手抓了个小吏便问:“姚大人可在?”

    小吏被女子脸上的阴色吓了一跳,方想唤人,一转眼,却瞥见她斗篷底下穿了件绣着孔雀补子的赤锦衣,忙俯首行礼——

    “见过章大人。”

    听她问起姚半雪,又抬手指向南侧一处亮着灯的值房,恭声道——

    “副宪大人还在里头办公呢,近日三司有一桩陈年旧案亟待处理,大人为此可谓煞费心血,一连几日都不曾归府,晚了便歇在值房内打个盹儿,隔日早起又继续……”

    他说了这许多,唐璎却一句都未入耳,只知姚半雪仍在值房。

    内心挣扎片刻,又咬了咬牙,随后似下定某种决心般疾步朝那光亮处走去。

    雪路泥泞,湿滑难行,她走得又急,接连摔倒了好几次,直将浑身都磕得青紫一片也顾不得停歇。

    她到时,值房的木门恰被人推开,一道雪色的身影踱了出来,直与外间的冰雪融为一体。

    雪虐风饕之下,门槛处的男子眉眼清寒,

    一双凛冽的寒眸宛若浓墨勾勒而成,锋锐而摄人心魄。

    许是劳累过度,男子的面上睑黡微重,瞧着虽有些阴翳,却未损其俊容分毫。

    嗅到他身上熟悉的合欢香,唐璎忽然觉得有些紧张。

    “大人”

    她停下慌乱的脚步,胸腔上下起伏着,顿了几许,哆嗦着嘴唇竟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姚半雪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转身便旋进了屋内,走前还不忘撂下一句——

    “进来。”

    进屋后,却见她官袍褶皱,脸颊、发梢、乃至膝前都落满了脏泥,发冠歪斜,衣衫不整,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寒霜般的俊容上逐渐浮起不悦,嗓音也跟着沉了下去——

    “身为我朝官员,品行固然重要,仪容有损亦是罪。以你如今这副模样,本官可依律参你。”

    唐璎眼睫微颤,低垂着脑袋不发一言。

    姚半雪的这些话她并未入耳,心里始终记挂着另外一事。

    右手紧攥着袖口,缓缓移向衣摆深处,摸到一则四方形的轮廓,指节逐渐收紧。

    那里藏着一封信——

    一封关于古月杀人后“畏罪潜逃”的陈情奏折。

    唐璎今日前来,便是要将这封信正式呈递给她的直属上级姚半雪,随后再由他出面上交朝廷。

    虽说昔日在墨宅,她曾信誓旦旦地告诉墨修永定会把信交上去,可当真做起来又谈何容易?

    那可是她的阿姊,是她在这世间为数不多的血脉至亲。

    阿姊被流放后,她曾因此怨怪过黎靖北,甚至不惜自请被废,远走他乡近两年

    时至今日,她竟要再次将阿姊送进去吗?

    若是以往的唐璎一定不会,可如今的章寒英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她想做个好御史,却也不忍将阿姊置之水火。

    分神间,掌面触到一抹滚烫,僵硬的手指猛然一缩。

    鹿眸轻抬,却见自己的双手正覆在一只装满了香豆水的木盆上,盆中飘着热气,氤在她冰坨似的掌心,缓缓蔓延至指尖,泛起微湿的麻意。

    “——放回去。”

    姚半雪见她撤回胳膊,睨向她满是冻疮的手,淡声吩咐道。

    这盆是他拿来的?

    唐璎沉然片刻,转身对上那双清寒的眸子,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香豆名贵,且浑身是宝。贵人常常以之入茶,可达强身健体之效。其缺点便是产量极低,且难以泡发。

    二月天寒,如此大量的香豆少说也需热水浸泡十数日才能彻底泡开,而姚半雪给她的这一盆,不仅颗粒饱满,色泽匀白,便是连表皮俱已变软,显然是已经泡发过的。

    这般金贵的物什,竟让她来暖手?

    “大人我……”

    见唐璎迟迟未动,姚半雪索性撸起袍袖,攫住她的手不由分说地浸了下去。

    待盆中的香水彻底没过女子的皓腕,他轻轻松开了她的双手,白玉般的耳垂上泛起微微的红晕。

    “都察院的炉灶坏了,热水供应有限,你且将就一二。”

    言讫,拿起随身的雪帕擦了擦手,漫不经心地问起她的来意。

    “何事寻我?”

    在姚半雪问出口前,唐璎便已下定决心,可此时此刻,她又有了别的想法。

    “下官路过竹林时不慎踩到了一条青蛇,惶急之下四处逃窜,等回过神来时,竟已不知不觉停在了大人的值房门口”

    待掌心逐渐恢复了知觉,她将双手从木盆中抬起,微微一弯肘,让附在袖口的信滑到了臂弯深处。

    “抱歉,搅扰大人办公了。”

    说罢抬腿就走,且越走越急,隐有落荒而逃的趋势,只是还未走几步,屋内就传来姚半雪清寒的声音——

    “你就这点儿出息?”

    唐璎停下脚步,脊背微微一僵。

    这点儿出息自然不是指她怕蛇,更何况这大冬天的,蛇老早就跑到地穴里头冬眠去了,如何会找上她?

    很明显,姚半雪猜到了她的来意。

    唐璎默然叹息,几月未见,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见微知著,慧眼如炬。

    “下官并非刻意逃避,只是……”

    她转过身,眸中闪动着细碎的幽光,“还想见她最后一面。”

    生辰宴一别,她与古月阿姊便再未见过面,离开时走得匆忙,亦不曾好好告别。

    原是抱着检举的决而来,今日见了姚半雪,她突然就改了主意——

    她想等尘埃落定后,再去青州府见一回阿姊,之后再做打算。

    总言之,在楚夫人一案上,她既不会退缩,也不愿姑息,可即使要抓捕,也得由她这个做妹妹的亲自来!

    倏忽间,唐璎俯身跪地,微一用力,将锈剑从胸口处拽了出来,双手托举过头顶,眉头紧皱,垂眸凄声道——

    “寒英有负大人心意!愧受此剑!!”

    那是靳老御史斩子明志时用的铁剑,亦承载了姚半雪对她的厚望。期间,她曾亲手将唐珏和宋怀州两位亲朋送进了监牢,却始终过不了阿姊这一关。

    故此,这剑理该物归原主。

    “——你还是想见她最后一面,对么?”

    清冽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带着微微的失望。

    托剑的双手猛然一颤,唐璎低垂着头颅,不发一言。

    朔风拍打着窗牖,一阵急过一阵,似挣扎的猛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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