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台之上: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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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验尸单,正能证明我父亲是被人勒死,而非是染疫身亡,他身上的溃烂伤痕是在死后才添上去的。”

    父亲不仅是被害身死,死后尸身还要被人损毁,怎能叫人子不痛、不恨?

    荀诩查访多年,早已将当年之事查了个七七八八,收集到的证据一并呈给了大理寺,此刻就在座上官员手中传阅。

    荀诩所陈之事事关重大,严向江不敢擅专,又为防走漏风声,只敢请了吕谨和杨筵霄共同审查。

    杨筵霄当年尚只是一个小小的监察御史,对洪州时疫之事只有耳闻。吕谨却是亲历之人,甚而当时的灵河渠贪墨案还是刑部同大理寺共同审结的,当即便道:“若真是如此,那荀大人遇害一案背后或许还另有内情。”

    张静言道:“荀大人是为查端南水患方才遇害的,在那之后,我便听闻从灵河渠垮塌伊始,牵出了中书令王兖结党营私、敛财贪腐的大案,端南水患案被并入此案之中,我也因此被打为王兖同党。”

    说到恩师,张静言沉默少顷,目光流露悲哀:“王兖于我有授业之恩,我在灵河渠垮塌一事上也确有责任,但贪墨一事我没有做过,也不曾得过王兖的授意,还请台院明察。”

    荀诩在此时接着道:“当年那仵作身死之后我曾找人查探,最后查到是有人买凶杀人,买凶之人正是谢府的一个管事谢徵,有来往书信为证。”

    堂中几人对视一眼,让提审谢徵。

    谢徵在重刑之下很快便交代清楚,当年端南水患之后,谢道成与陆周涯觉得正是一个能扳倒王兖的好机会,便一手炮制了灵河渠贪墨案。

    岂料荀诩下到洪州之后竟不知从何处知道了灵河渠一案的蹊跷,非要查个彻底,这一查,竟还真让他查到了证据,谢道成没法,只好当机立断让人勒死了荀樾,并以染疫为由上报朝廷。

    事后谢道成便命人将相关人等悉数灭口,也包括了为荀樾验尸的仵作。因当年洪州时疫太过惨烈,这些人大多也被当作染疫身亡,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至此,从端南水患再到荀樾遇害,十四年前这桩沉渊之案终于得见天日。

    严向江和谢神筠商议之后,正欲夤夜入宫向皇帝回禀,这时大理寺外一阵喧哗,禁卫鱼贯而入,震地如惊雷。

    来人正是北司指挥使江沉,他的话也如平地一声惊雷炸响:“陛下在宫中遇刺,情况危急,急诏诸位大人速速入宫见驾!”

    谢神筠垂眸,敛去了眸中冷意。

    再抬首时已是和身边群臣一般无二的面色肃冷。

    第67章

    李璨每日作息十分规律,寅时起戌时歇,少有耽误的时候。

    他这几日又病了一场,喘症还没有好,睡前喝了太医开的药,便有些昏昏沉沉,沾枕便困。

    正迷迷糊糊的时候,他身上一重,紧接着整张脸都被捂进了锦被之中!

    夏季锦被轻薄,但已经足够让一个人不能呼吸,遑论他身上还有一个人在死死地按着他,力道大得几乎让李璨的胸膛都微微下陷。

    唔!李璨死命挣扎起来,可他越挣扎呼吸便越困难,胸腔里疼得有如火烧,眼前是大片大片的黑白。

    不行,他不能死。

    濒死之际他几乎是发了狂地挣动,掀翻了身上的重压,沉沉地撞到床边的脚踏上。

    砰!

    “来人!来人!”李璨惊恐地大口喘息,他撕开裹在脸上的锦被时看清了那张狠绝的脸,没有丝毫慌张,是他身边伺候的一个内宦,双喜。

    双喜被他掀翻在地,见状毫不迟疑,夺门而出,竟在众人震惊之际生生闯出了殿去。

    “双喜行刺……抓住他,”李璨喉中剧痛,哑着声道,“立即召舒国公入宫,围住太后的千秋殿,无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外出——”

    他胸中剧痛,一时喘不过气来,话未说完,竟就这样晕了过去。

    ——

    “你母亲……绝不可让她留在长安……”

    梦里还是西苑,浓郁药味混杂着血腥味淹没了李璨的口鼻,神宗是暴毙而亡的,因此死时形容可怖,双目圆睁,嘴唇惨白,五指抓着李璨,似一个怪物穿上了他父皇的皮。

    滚开!滚开!

    李璨在梦里无声呐喊,冷汗涔涔。

    他甩开了神宗的手,颤抖着往后退,却在下一步撞上了一片明红的衣裙,裙上金丝牡丹璀璨生辉。

    “阿璨。”

    那同样穿着他母亲皮的怪物这样叫他。

    这是他第一次尝到死亡的滋味。

    李璨猛地一激灵,惶然从梦中惊醒,抖开了太医为他诊脉的手。

    太医惶恐跪地:“陛下醒了。”

    李璨迅速冷静下来,他颈间还残着冷汗,胸中犹有余悸,偏头看见了正带兵而来的隋定沛。

    “陛下。”舒国公跪在殿上,“臣听说宫中有人行刺,救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国公何罪之有,”李璨眨了眨眼,汗水刺痛了眼眶,但他强忍着没展露不适,威严道,“行刺之人可抓到了?”

    隋定沛迟疑一瞬:“那贼子趁乱逃脱,又极为熟悉地形,臣赶到时不见贼子踪迹,已下令阖宫搜查。”

    “好。”李璨平静道。

    他目光滑过殿内跪着的一道道身影,他们恭敬而惶恐地跪倒在地,唯恐天颜震怒。

    隋定沛身侧那个,是左骁卫统领,太后亲自提拔的宣氏女,这殿中跪着的内宦宫婢,也都是太后选出来到他身边伺候的人,最长的十余年,最短的也有两三年。

    放眼望去,竟无一个可信之人。

    殿外有人通禀:“陛下,贺相与三司诸位大人听说了遇刺案,此刻正在殿外求见。”

    “让他们进来。”

    群臣甫一进殿,见李璨安然无恙,纷纷松了一口气。

    贺述微道:“陛下可曾受伤?”

    “贺相不必担心,朕并无大碍。”李璨喉间仍有不适,却强撑着没有表现出来。

    他转而看向刑部和大理寺的堂官,心头一跳,竟隐隐预感到了什么:“可是工部一案有结果了?”

    谢神筠道:“陛下,工部一案已有结果,吕尚书和严大人正要入宫向您禀报。”

    当着天子与政事堂诸位宰相的面,严向江将灵河渠一案的隐情和荀樾遇害身亡的内幕一一到来,殿中人皆听得神魂俱震,面色难看。

    “谢氏家仆谢徵已交代了谢道成当年同陆周涯合谋炮制了灵河渠一案的始末,荀大人也正是因此被害,其中来龙去脉清清楚楚,人证物证确凿,还请陛下明断。”

    “竟有这般骇人听闻之事,”李璨大震,“枉先帝和朕都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奉他为相,可他竟是这等不忠不义之徒!”

    李璨当即大怒,令刑部和大理寺彻查此案,以肃清朝中奸佞。

    他用词极重,竟是毫不顾及太后的颜面。

    岑华群心念急转,终于觉得今夜有什么不对,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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