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西堂: 10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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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待你胜了,你来坐那个位子?”

    那话说得刺耳,叫符定心中猛地一紧!

    “你!——你这贼子,王上待你如亲生,你何敢这样大逆不道!王上早就该想到这一日,你既然敢杀弑父,必也不顾养恩。我劝王上杀了你,他却不舍得,如今看来,不过是个白眼狼。”

    秦诏也被那话刺痛了。

    杀秦厉,难道是他的错?——“本王若不杀那老匹夫,他岂容本王苟活。大人难道以为,帝王家,也是父慈子孝的吗?”

    说罢,他微微一笑,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大人说话虽然这样难听、忤逆本王,本王却也不会责怪分毫——毕竟,大人是忠心家国,方才这样生气。再者,符慎有恩于本王。”

    “当日,大人被流放,江怀壁也是看在秦国的面子上,将你救下,大人何故这样不知好歹呢?”

    符定冷哼一声,不吭声了。

    秦诏不悦,将虎符压在他面前:“本王怎么会伤害父王呢?今日前来,只不过是要挑选五万精兵。大人就说,给不给?”

    “还是……您想要置燕王安危于不顾,公然抗旨——?”

    符定还是不吭声。

    不想给,可又不能忽视眼前这枚虎符,全然不顾规矩。只是,符定心中不明白,燕珩为何要将虎符给他!这贼子野心可吞象,王上难道不知吗?

    见状,秦诏倚坐下去,道:“不急,本王有的是时间,大人慢慢考虑。”

    符定怒问:“秦王既打下了八国,为何还不肯罢手?当日起兵,你以天子亲军之名。如今,天子尚在,该交出兵权的不是秦王吗?”

    “这话不假,是该交出来。可你们输了,不是吗?”秦诏说罢,又看他,轻笑道:“哦不,准确来说,是司马大人领兵,却打输了。你可不要说什么‘四十城,你燕军占三十九城’之语。”

    “大人也是身经百战的将军,不是街头巷尾玩泥巴的小孩儿。战事国事,并非儿戏。都城一旦攻破,擒杀国君,胜负便已成定局——难道不是吗?”

    “若非是盟约,而是实战,敢问大人,父王难道可凭一己之力击杀千万秦军?”秦诏毫不客气道:“若是王君身死,国无后继之人,不亡国,又当如何?”

    “难道,叫你这个司马做主子么?”

    符定明白这个道理,却不肯承认:“还不是因为王上纵容……”

    “纵容?”秦诏道:“兵不厌诈,分明是因你自负,轻敌,方才输了。难道将军如今,连胜负都分不清了吗?”

    符定叫他堵住,又说:“若是没有王上,何来你今日——”

    “那话便久远了。”秦诏坦荡承认道:“大人就当本王……是忘恩负义,如何?”

    符定:“……”

    “这是我与父王商议之后,定下的五万精兵,你若识相,就乖乖地配合。若如不然,滋事生祸,未必不会怪到你的头上。”

    符定也不“鄙臣”了,哼道:“我要见王上。”

    秦诏分明可以叫燕珩下旨,命令符定,岂不省事?

    可他偏要亲自讨、执意来同符定会面,到底图的是什么?

    他这一举动,实在试探罢了。

    不过是为着他父王的那句“秦诏,你信不信,就算你拿走玺印、虎符,寡人照样可号令三军,三月灭秦”。

    他绝不能允许,有朝一日,燕珩可以走得如此轻松。

    被驯养的兽,认定了他的主人。

    然而主人,却只给他绳索,不肯给他吻——那位主人,还要更多的美人,要更光辉的伟业,还要叫他永远躲在暗处,做一只上不得台面的宠物。

    每每想到这儿,秦诏就心底沸腾,酸涩浓重。

    他凑近符定,微笑:“可以。司马大人随时可以去见父王,那位是天子,又不是被本王圈禁起来的俘虏,如何不能见?”

    秦诏阴险狡诈,作风一向恶劣。

    见他这样大方,符定反而疑心有诈,一张老脸挤出了不敢置信的神情,仿佛在揣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正是他授意的。”

    紧跟着,秦诏用最淡定的口气,说出来了几个字。仿佛惊雷一样,将符定炸的外焦里嫩……他撑肘,含笑:“本王要娶他,这五万精兵,权当是嫁妆。”

    符定兀自搓了下耳朵:“什么?”

    秦诏道:“本王说,要娶他,做我的王后,哦不,王君。”

    见符定愣在那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秦诏又笑问:“听清了吗?我,秦诏,要娶燕珩回宫,做我的王君。”

    符定不敢置信地望着他,憋了半天,老脸酱色,竟抬手指着他:“你、你!你——荒唐!你——大逆不道,有违人伦!”

    秦诏以前,从没觉得那句“父王”,能喊出这么大的罪过来。

    现今,看着符定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模样,他心道:早知道,不该那样叫的。

    可再来一次,他必也还会那样喊。不只是为了自保和讨好,而是他心中,当真这样地认为:再没有比“父王”更适合的称呼了。

    他仿佛才见燕珩第一眼,便觉得,自己应该种进他的身体里。

    臣服似的,由他来驯养。

    小时候,是被那位宠爱着,种进怀里。现如今,他却想,把他所有的月色和翻涌的爱欲,都埋进燕珩的骨肉里。

    那样扭曲着的、带着血色的恩宠,早已经变了味道。

    燕珩第一次听见那句“父王”的心情有多荒唐,符定现在的心情应该就有多荒唐。

    ——“你你你!”

    “司马大人,您只会这句吗?我我我,我怎样?”秦诏不耐烦似的:“本王不管你是要进宫见父王,还是乖乖听话地交兵马,这都不妨碍。往日里,本王就随着父王同吃同睡,今日,不过是与您提个醒儿……”

    秦诏捡起虎符来,搁在掌心把玩了一会儿,才道:“再者说,秦、燕喜结连理,两个王君心悦彼此,只愿做一对璧人,相守这江山,难道不好?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谁都没亡国之祸,岂不好事成双,皆大欢喜?”

    “您方才说,他舍不得,没趁我病重将我摁在那割脖子——没错!燕珩舍不得杀我,就是因为,他爱我。”

    “话已至此,本王不想再多说。三日后,本王会派符慎来选……至于怎么做,大人自己掂量吧。”

    秦诏说完这话,又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哼笑:“您说,父王为何……不曾娶亲呢?好多次,不过都是因我争风吃醋,拦下了而已。所以,您得明白,他当然舍不得杀我,不止舍不得杀,还舍不得我伤心呢……”

    符定沉默,嗓子里哽住一口气,没吭声。

    秦诏将话撂下,便大摇大摆地踏出营帐了。当下,如坠冰窟,符定却坐在原处,许久没缓过神来。

    他实在不能理解、不能接受,不能……不能容忍,他们王上被这样“欺辱”!

    天杀的秦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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