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西堂: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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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生怕小孩长歪。

    却不曾想,越是躲得远些,秦诏便追的越急。因偶尔不小心露出来的纵容太过分,叫他敏锐的察觉出来,便越发的放肆。

    ——父王既然不疼我,那便杀了我吧?

    秦诏双目不避,一湾漆黑的亮色,像没入九天之渊的湖,倒映着他父王冷而疼惜的脸,分明这样有恃无恐。

    燕珩哼了一声,甩开他。

    连滞淤的红痕都没掐住来,遑论什么要杀死人呢?

    秦诏硬忍着痛楚,往人跟前爬近两步,“父王,父王……您知道的,我并不敢杀人,是卫大人他总是追着我、盯着我,四处的寻我麻烦。那日,我本是好意请他作宴,可他却不领情,还对我一顿羞辱,我实在气不过,才与他起了争执。”

    见燕珩垂眸瞧自己,秦诏小心翼翼的去捧人的手腕,拿唇去摩挲:“父王……父王,我的好父王,难道……您是想,看我被他杀了才好吗?当时,我若不自保,今叫人挂在手中的……”

    这么说着,他便拉着燕珩的手去摸自己的脖颈,将最脆弱的咽喉抵在他掌心,缓声道:“便是这颗……秦质子的脑袋了。您真的忍心为了他,叫我去死吗?”

    “父王,您摸到了吗?您若心疼他,恨我那样做,只消用力一些,便能掐断我的脖颈。秦诏……保证,半点也不反抗,只死在父王手底下,也比叫人羞辱、欺凌好。”

    燕珩冷冷地瞧着他。

    但掌心之下,却滚着颤抖的喉结。

    秦诏温驯的闭上眼,感觉手指一点点收紧,扣住他的呼吸、和藏在呼吸之下浓重的占有欲、征服欲,带着挑衅的反抗,以及野兽磨得极利的爪牙。

    秦诏感觉喘息艰难,肺腑越来越紧。

    然而,在他感到窒息之前,那手却轻轻松开了,脖颈上连点痕迹都不曾剩下。

    可惜。

    他父王只剩这一次机会杀他。

    就在那么一瞬,他知道,燕珩输了。自此之后,他决不会再有一次,将性命假手他人——除非心甘情愿。

    他是想献上性命,为他父王的爱。

    但他父王不领情。既不要他的性命,也不肯给他什么劳什子的爱。或者说,他父王并未将他当作威胁,更未将他当作求爱者。

    燕珩抽回手来,冷淡道:“寡人不曾管你,竟教你学成这等模样。你自信口胡诌,连个死人都污蔑。那卫抚是有两分针对你,可他却不敢……”

    “不敢?”秦诏问:“若是不敢,父王,我手臂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那是你自讨苦吃,大闹选秀之日,他岂能任你胡作非为。”

    秦诏犟嘴,补了句:“那他更该死。”

    “你!……”

    燕珩不悦,扫了他一眼:“事到如今,你竟还不认错,杀了人,还说人家该死。秦诏,是不是寡人太过纵容你了?”

    秦诏低下头去,想再去抱人的胳膊,却被人拂开了。因而,声音也带了两分不爽利:“是他先欺凌我的。若不是卫大人强追着我不放,我又怎会杀他?难道赔罪也不行?”

    燕珩缓缓站起身来:“强词夺理。”

    秦诏偏过头去:“父王,人都死了,您还想怎样呢?自说之前,您还嫌我没出息呢,如今我学会了‘杀人’,岂不是正好?……”

    燕珩将戒尺丢在他面前,带着凛然的火气,他自垂眸,复又将目光收回来,转而落在殿外渡了金光的菊丝上,面无表情地发问:“你如何出的宫?”

    秦诏不语。

    燕珩又问:“你又如何说动了寡人的官员,陪你宴请卫抚?”

    秦诏仍不肯吭声。

    这两件才是紧要!

    帝王本就多疑,不容权力叫人垂涎。杀卫抚事小,不觉间将手伸到了朝中,事大。这布满宫中的势力竟拿不住他,该多缜密的心思、多少的暗中相助,才能叫他不留下一丝证据和端倪?

    细思来,岂不难忍……

    帝王周遭,浮动着冷湛而骇人的气势,分明动了杀意。

    眼见形势将要失控,秦诏这才扑上去,抱住燕珩的大腿:“父王,不是这样的,您听我解释……”

    沉默片刻,燕珩方才道:“如今,你是长大了。”

    那叹息不知是欣慰还是讥讽,总之叫秦诏心里忐忑。他道:“我的儿,你已长成了个储君的样子。看来,寡人也该……放开手,叫你自己走路。”

    不等秦诏反应过来,燕珩便下了命令,轻描淡写的字眼不容人置喙:“传寡人旨,秦质子诏,行轨不端、品性失德,即日,出东宫,另遣护卫三千,将其送归秦地,终生……不得踏入燕地一步。”

    秦诏猛然愣住了!

    终生……不得踏入燕地一步?

    他没想到,他父王,舍不得杀他,竟要将他撵走……若要他在这个节骨眼便走,再见不到他父王,还不如杀了他好呢!

    他怔怔跌落两行泪,道:“父王——”

    那话还没说完,燕珩便又补了句:“另责秦公子昌,即日来燕。”

    秦诏扯着人的衣裳,猛然哭道:“父王,不要。父王,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我再也不敢了。”

    德福见那诏旨管用,不敢忤逆,只好应声是:“小的这便去……”

    秦诏跪爬着去扯德福:“不要——不许去。德福公公,你不许去。”

    眼见那金砖上被两膝拉出蜿蜒血痕来,德福疼的心都碎了,恨不能马上将这往日扬眸笑着的、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扶起来……这样的孩子,只该叫人宠着才是。

    德福为难的去看燕珩。

    燕珩冷哼,压根不理。

    德福将眼色都使烂了,秦诏方才从伤心中跳出来。好么,这意思还能看不出来?

    秦诏顿时冒了机灵,复又扑跪回去,抱住他父王:“父王,求您了……我不能离开您。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您也捅我几刀解气吧!实在不然,你杀了我——那我也是不能离您远的……”

    “父王,秦诏就只剩您了。”

    听见那话,燕珩心里有几分不落忍,但仍说道:“你这混账,未免将手伸得太长。寡人眼目之下,竟使这等小动作。”

    秦诏当然知道他生气。

    那就是他——明知不可为而故意为之的挑衅罢了。

    他自以为,只有逼得燕珩生气,方才能正视他的成长,瞧见他那玩弄政治的一身本事,而后消了火,凭着宠爱,还能再退让一步底线。

    可燕珩……压根不接招。

    反手来了个“釜底抽薪”,将他满肚子的招数都打熄火了。

    十七岁的秦诏,还不懂得什么是爱。

    他只以为,得到才好……眼下,他已经彻底的输了,只因那腹中之爱,半点都压藏不住,到底比不过他父王心机深沉。

    “父王……!”秦诏拉着人的手,去打自己,见燕珩并不理会他,只好跪在那里,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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